她吓了一跳,却不敢贸然的叫他,以免遭人怀疑。
“迎喜姑娘,”绿妃温柔一笑,“这次你能获释,真是要谢谢侯爷了。”
闻言,她一怔。为了欺敌,戚仰宁故意把她赶出侯府,还跟她相见不相识,怎么绿妃却说她能获释都是因为他?他做了什么?
“是啊,迎喜,我都听说了,”金荷公主续道:“侯爷为了担保弥的清白,以臂夹住殿上那只四足兽形长炭炉,两条手臂都焦了。”
“你说什么?!”她一听,也顾不得其他,拔足奔向戚仰宁,不管绿妃及金荷公主在场,一把抓住他的手,撩起他的袖子。
只见他的两条手臂虽已经过简单而基本的处理,用白布包扎起来,但还是可以看见明显的红肿。
“怎么会伤成这样……”她心抽紧,眼眶蓄满泪水。
戚仰宁一笑,“没事。”
“怎么没事?”她噙着泪,“为什么要做那种蠢事?”
他眉心一拧,假装生气,“居然说我干的是蠢事?你真是不知感恩。”
“你还贫嘴,”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的手臂,“这恐怕好不了了。”
“没关系。”他一派轻松,“这样当你看着它时,就会想起我为你做了什么,如此一来,将来你或许会对我客气一些。”
她知道他这么说,纯粹是为了让她心里好过一点。他看来虽冷傲,嘴巴又坏,但他其实有颗柔软的心,看着她时的眼神也是温柔又平静。
想到自己遭人陷害而被关进大牢,再想到他为了她而被迫伤害自己的身体,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呜呜……”掩着脸,她低声啜泣。
见状,戚仰宁立刻抓着她的肩膀,“怎么了?”
她摇头,哭得说不上话。
被押进大牢时,她一滴眼泪都没掉,她以为那是自己够坚强,能处变不惊,可现在她知道那只是在逞强。紧绷到极点的情绪在此时解放,许是因为放松了,那强忍着的情绪也跟着溃堤。
他不舍的看着她,“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不是的,我是……是……”她说着,眼泪又扑簌敕直落下。
“没事了。”他说:“咱们回去吧,你把宠物坊丢着太久了,还有啊,咩咩跟哈啾虽然有芙蓉照顾,可是也开始在造反了。”
她用力点点头,“嗯。”
于是,他们告别了绿妃及金荷公主,离宫返回侯府。
离开数月的她突然回来,所有人都又惊又喜。虽然大家都耳闻她是因为在温落香的药里下毒才被逐出侯府,但大多数的人都不愿相信。
回到侯府后,她还是住在先前的清风小筑,稍事歇息后便又忙着替戚仰宁调制药膏以涂抹他两臂的烫伤。
稍晚,她带着药膏来到戚仰宁的居苑,却发现一向跟在他身边的柳无名跟姬无双不见人影。
“柳大哥跟姬姐姐呢?”
“他们奉我命令出京了。”他说。
“一定是非同小可的事吧?”柳无名跟姬无双一直随侍在他身边,几乎可说是寸步不离。
如今他遣两人出京,必然是为了极度重要且不想让人知道的任务。
戚仰宁高深的一笑,“你真聪明。”
说着,他话锋一转,看着她手上捧着的药盅,“那是什么?”
她一脸得意,“是我刚才调制的药膏,非常清凉,可以消除伤处的热烫感。”
“是吗?那还等什么?”说完,他坐了下来,将手臂搁在案上。
她趋前,小心翼翼的取下太医为他敷的布巾。
看她一脸小心的样子,他只觉得胸口暖得发烫,简直比臂上的烫伤还灼热。
感觉到自己被她如此重视,他忍不住让笑意浮上脸面,兴起了捉弄她的念头。
“啊!”他突然惊叫一声,露出痛苦的表情。
崔迎喜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几乎跳起,惊慌的看着他,“抱歉抱歉,我弄疼?”
“唔……”他抿着唇,神情痛苦难耐。
“我……对不起,我不是存心的,我……”想到他是为她受罪,她还这么不小心,难过得眼眶泛红,“没事吧?我……我真的……”
话未竟,她忽见他低着头,肩头颤动。
“真有这么疼?”她内疚得快死掉,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
“唔……哈哈哈!”忽地,他仰头大笑。
她愣住,下一秒立即意识到他是在捉弄她。
她用力的揩去眼角的泪花,气得推了他一把。他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她,她整个人往他靠去。
戚仰宁将她揽在怀里,她挣扎了几下,发现逃不掉,只好待着。
“迎喜,”他的声音低沉,“我真会被你吓死。”
“嗯?”
“听到你被押进大牢,我的心……我从没这么害怕过。”
听见他这番话,她胸口一阵火热,她从没想过他会如此坦率地说出他的心情。
“你的性情我知道,当初一听到你被金荷公主带进宫中,我心就一直悬着,怕你不谙宫中规矩,惹了麻烦,所以才会参加绿妃娘娘为五皇子办的接风宴,好看你几眼,”他轻抚着她的发,“幸好你适应良好,教我松了口气,只是没想到赵后居然找上了你。”
“我也没想到她会那么坏。”她抬起头,一脸难过,“还害你的手臂伤成这样。”
他微笑,“不要紧,你没事就好。”
她眼里闪着泪光,感动又感激,“你对我真好。”
“是吗?不都说我嘴坏、高傲又目中无人吗?”
“你是啊,不过你对我很好。”
“真的?”他眼神越加温柔。
“嗯。”她点头,“我感觉的到。”她将脸埋进他怀里撒娇。
“感觉的到就好。”他拥着她,轻抚着她的背,“以后可要对我好些,知道吗?”
“嗯。”她双手紧紧地环抱着他。
十日后,柳无名与姬无双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回京城。
“你是说迎喜她……”
“主子,此事应该不假。”柳无名难掩欣喜地说:“我跟无双初时也感到惊讶,不过想想这或许是老天有眼,老侯爷九泉下有知,应觉会觉得安慰。”
戚仰宁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你说得没错,我只是没想到……”
自从知道温落香并非戚云年的女儿后,他便派出探子找寻真正的戚家骨肉。
前不久,探子回报找到当年将女婴送走的奶娘,并从她口中得知当时负责照顾真郡主的护院总管徐安带着孩子化身猎户,隐姓埋名躲在赤岩谷。
得知徐安最后的落脚处竟是赤岩谷时,他感到十分惊讶,立刻遣柳无名跟姬无双两人亲赴赤岩谷一趟,却带回来令他震惊不已的消息。
原来当年带着女婴隐避赤岩谷的徐安化名崔浩山在赤岩谷生活了十三年,不料仍被赵后的人马找到。
这些年徐安一直让女孩以男孩扮相示人,因此赵后以为那是唐妃所生的皇子。徐安拚死保护戚家骨肉,双双掉下悬崖,碰巧被神医发现,可惜徐安最终伤重不治。
自此之后,神医身边多了一个十三岁的女孩。
踏破铁鞋无觅处,谁料得到失踪多年的戚家骨肉竟就在侯府里,就在他眼前。
“主子,这事可要立刻禀报圣上,还有崔姑娘……喔不,不能叫她崔姑娘了,她……”
“不急。”戚仰宁内心激动,神情却平静,“迎喜先前在宫中出了事,现在贸然的向皇上提及此事恐怕不妥,时机也不对。”
姬无双说:“那要让崔姑娘知道此事吗?”
“暂时什么都别说。”他神情凝肃,“对她来说,一无所知是最好的。她知道也只是添乱罢了,再说若要向圣上禀报,也得有证据,我相信徐总管临终前应有交代给神医能证明她身分的信物,而且目前的当务之急应该是除掉这些事的罪魁祸首。”说着,他眼中锐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