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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两哥!”唐子征吓得惊呼,那声响教饺子越发放声大哭。

  “别嚷嚷,你想把饺子的魂都吓飞不成?”蔺仲勋没好气地回头骂道。“上来,快点!”

  “好!”

  这一次,唐子征的动作可快了,一把跳上蔺仲勋的背,他随即朝前狂奔,就在他跑出门外的瞬间,身后传出巨响,唐子征一回头,就见屋瓦又塌了一角,而那一角就在床的正上方,唐子征不禁打了个寒颤。



  要不是一两哥赶来,他们四个恐怕会被埋在屋瓦下,生死难测了。

  “发生什么事了?”长廊另一头,听闻巨响的杜小佟垂放着长发,披了件外衫跑来,见五个人都那般狼狈,急声追问。

  “先到我房里歇下再说。”尽管已经离开危险地带,蔺仲勋还是把四个孩子直接带进他房里。

  杜小佟跟着进屋,一会就连银喜也跑来查看。

  “看来是这老宅年久失修,禁不起这场大雨。”银喜查看之后,满面愁容地说。

  “房里都出现瀑布了,里头床褥衣衫也浸湿了,怕是连桌板都不能用。”



  “人没事最重要。”杜小佟头也没回地道,一一检视孩子们的身上是否有伤,确定无恙后,才将哭得抽抽噎噎的饺子抱进怀里哄着。

  “一两哥受伤了。”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地道,有志一同地指着他的肩背。

  因为蔺仲勋裸着半身,所以杜小佟目光一直闪避着,省得瞧见不该瞧的,谁知道伤竟是在他身上。她回头望去,吓了一跳,就见他的肩背像被什么利器给砸中,硬是刮出一道又深又长的血痕,眼下还汩汩地淌着血。

  她赶忙把饺子交给银喜,抓起手巾轻拭他的伤口,然手巾一下子就被他的血给染红。“这口子极大,这……银喜,到镇上找找有没有大夫。”

  银喜还未应声,蔺仲勋已经凉凉地道:“三更半夜又是下大雨的,谁会愿意到这儿看诊?”

  “可是……”

  “上次阿……”他顿了下,改口道:“上次不是有位爷儿送了我不少东西,我瞧里头也有一些不错的金创药,就搁在柜子里,你帮我拿来撒一撒就好。”说来阿福最好的

  一点就是细心,要他准备专治手脚皱裂的清玉膏,他连上等金创药也备上几瓶,如今刚好派上用场。

  只是较令他不解的是,不曾受过伤的他,怎会见红了?难道,定数正悄悄改变着?

  “是吗?那……”杜小佟有点慌,然而走到柜子前要取金创药时,瞧见孩子们一双双无神又惊惧的眼正望着自个儿,只能强迫自己定了定神,沉声道:“银喜,时候不早了,把孩子们带到我房里,先让他们换下衣衫,拿咱们这阵子缝制好的新衣给他们换上,晚一点我再和你凑合着睡。”

  “好,我知道了。”银喜抱起饺子哄着,使了个眼神要孩子们跟着她。

  几个孩子离开时,还不住地朝房里望去,像是心系着蔺仲勋的伤,又像是在担忧着什么。

  “一两,是这个吗?”她从柜子里取出素白小瓶。

  “嗯。”以往宫中操演,分成两队,他偶尔下场和单厄离比试,最终总是打得他那一队落花流水,然后单厄离就会向御医要金创药,他看过几回,大致是错不了。

  “可、可是血还在流,是不是得要先止血?”看着又深又长的口子,血都浸湿了他的裤带,杜小佟拿着药瓶的手有点微颤。

  “撒下就会止血了,你尽管撒便是。”

  “那那那我撒了喔。”

  “小佟姊,我说这是怎么了?看你宰山猪时,眼眨也不眨的,怎么现在要你撒个药,你就结巴了起来?”难得有机会挖苦她,教他不由低低笑开。

  杜小佟瞪了他一眼。“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好客气的。”话落,瓶塞一扯,她整瓶地倒,直到药末铺满口子,终究还是心软,低声问:“疼不疼?”

  以往学厨艺时,她也曾切过手,上药时总抽痛得教她龇牙咧嘴的,那痛意像是钻子往深处钻下去,痛得恨不得把痛处切掉。

  “……还真有点疼。”他嘴角抽了下。在他重生的几百回里,他根本不曾受过伤,如今,才教他明白了何谓疼的滋味。

  “就说呀,这么深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疼?”杜小佟说着,不住朝伤口上吹气。

  “给你吹吹,这样有没有好些?”

  那温热的气息拂过,让伤处泛开阵阵麻栗,稍缓了痛,但却教他愕然的回头,适巧对上她满是担忧的水眸。

  她担心他?那个老是伶牙俐齿与他杠上的小佟姊,竟会毫不遮掩地显露担忧,莫名的,好似连伤都不疼了,那吹在他背上的气息像股暖风,渗进他的体内,像是满足了他一缺少的那一块。

  半晌,杜小佟僵硬地转开眼,望向窗外没有稍停的雨势。

  以为她担心雨势,蔺仲勋故作轻松地道。“别担心,这种雨大概就是一晚,明儿个一早,咱们再找人修缮便成。”

  “这场雨会停,但五月的雨才是真正的可怕。”她低声喃着。

  蔺仲勋蓦地抬眼,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五月的雨才是真正的可怕?她……为什么会知道?

  第7章(1)

  杜小佟辗转难眠,雨声狂乱拍打的声响,教她心神越发不宁。

  时间愈来愈接近了,而她是否真的已经改变了既定的命运?

  她想,应该是有的,因为她已经离开了王家,尽管成了被休离的寡妇,但也好过被推进清河里淹死。

  冰冷的河水椎心刺骨,但是更冷的是王家人铁打的心,竟眼睁睁地看着她葬身河底,就只为了要一座贞节牌坊。

  身为家中长女,在连话都说不清时,她已经被爹给带到田里帮忙,随着弟妹的出生,她要干的活就更多了。别人家孩子上私塾时,她在田里插秧,还得背着弟妹,晚上也得哄弟妹入睡,要是弟妹哭了,她就等着一顿打。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最后田里的活没什么难得了她,她成了爹的得力助手,以为爹会看重自己,但因为弟弟要上私塾,爹把她卖到了王家当童养媳。

  王家一脉相传,更糟的是王家少爷打一出生就是个病秧子,所以需要一个生辰属阳的姑娘冲喜,她不清楚自己的生辰,但终究还是进了王家的门,当的却不是少奶奶,而是王家的丫鬟。

  除了贴身照料少爷之外,里里外外的活她都得忙,从女红到厨艺,她学得样样精通,不敢杀鸡,她闭着眼抖着手杀,不会针线活,她扎了满手伤,就连琴棋书画她全都学了,压根不觉得苦。

  然而,少爷在她十六岁时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根本不曾和少爷拜过堂,名分上是少夫人,实质上却是个丫鬟,所以她最后是以丫鬟的身份留在王家。

  而那一年,她遇到了来王家依亲的王家表哥袁敦之,那人文采过人,风度翩翩,在她苦闷的日子里犹如一道沁凉清泉,随着时日,两人感情滋长,就在三年后,他春闱应试,中了贡士,殿试时,更是一举拿下榜眼,说要带她离开王家。

  她满心欢喜,以为所有苦难皆要过去,岂料就在他们相约私奔的那一个乞巧夜,她在西城门等到城门关,等到了王夫人。

  那一年,各地知府上奏各地烈妇烈女名册,于是皇上颁诏兴建贞节牌坊,王家为了要一座贞节牌坊将她淹死……因为王家已经无后,所以需要贞节牌坊,巩固王家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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