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她不做熏香灯笼,陆明贞急了,对人刁蛮的公主放下身段,好声好气的相求。
“小皇嫂,我嘴巴臭,说的不是人话,你听过就忘了,我们重新来过,小皇嫂是人美心善的大好人,我陆明贞心目中的大菩萨。”
“夫!还有求必应呢!我是菩萨,那不就得天天听大和尚念经,你还真是对我好呀!”偶尔看看佛经,听听佛谒能让人心情平和,若日日暮鼓晨钟,她可受不了那分寂寞。
“呸、呸、呸,不可以亵渎菩萨。”信佛的苗赛儿蹙着秀眉不敢附和。
菩萨有灵不会在意这等小事。周盈瑞在心里想着,以她匪夷所思的际遇,她相信天地间有神灵。
“小皇嫂,你放心的接下管理宁王府后宅的权力,我想四皇兄那是没问题,这事我回宫也会跟母妃提提,有母妃的意思王妃不敢习难你。”那个王妃初看是好的,怎么越来越不像样,连自家人也欺侮。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陆明贞念着人家的香制品,对口中的小皇嫂可好着,心都偏了。
“那更好,有娘娘的一句话,我给你打下手都不成问题,瑞妹妹,我真的累了。”与王爷之间并无夫妻情分,却被困在后宅之中,她真想回去伺候娘娘,或是离府。
两双亮得像星子的眼儿同时看着她,很想说不的周盈瑞苦笑着揉揉发疼的额头。
“做不好不许怪我,你们得帮衬着,帮我压压府里的老人,新人上任总有异声。”
“没问题。”陆明贞大方的点头。
“没人一开始就能做得好,边看边学着,我也是摸索许久才成气候。”觉得肩上一轻的苗赛儿吁了口气,伸伸僵硬的腰。
“太好了,我终于能去嫁人了,再不嫁都老了。”
“嫁……嫁人?!”
“你不是已经嫁了……”
周盈瑞错愕,陆明贞讶然,两个人扭动僵住的颈项,一寸一寸的移,震惊不已的双目圆睁看她。
“你……你们干么这样看我,好像我是水性杨花的女人,红杏出墙,我名义上虽是王爷的通房,可是他从未碰过我。”一度她以为王爷不行,要找药替他补补。
不过她很庆幸王爷没碰她,还答应若她想,便放她出府。
“什么,没碰过你?!”
苗赛儿嗫嚅的低语,“你们不觉得王爷很凶吗?眼睛一瞪吓死半城百姓,我根本不敢看他。”
周盈瑞和陆明贞听了面面相觑,沉默半晌,噗哧笑出声。
第8章(1)
江南一片好风光,鱼儿优游天地间,天青云朗读书天……
童稚的吟唱声不见了,天青云朗读书天被漫漫水泽淹盖了,天水共一色的美景成了满地灾民眼中的恐惧。他们无神的双眼望着被大水覆盖的土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雨几时会停?
连年大旱后终于盼来冀望已久的雨水,大伙欣喜若狂的神情犹在眼前,期盼着有个好收成,丰衣足食庆瑞年。
谁知那脸上的欢喜才刚挂上不久,绵延不断的大雨又打散众人的希望,豪雨成灾、屋毁桥断,等着结穗的稻米如腐烂的杂草泡在水里,大伙的心血皆没了。
幸好,风雨无情,人间有爱。
屋没了,人还在。
大批的农作物流失,可是土地仍在那里,天晴了之后,人们又能再站起来。
“终于放晴了。”
一声喃喃的低语从陆定杰龟裂的灰白唇瓣逸出,一双满是擦痕的大掌搭在双眼布满红丝的陆定杰肩头,顿时他感到无比沉重,挺直的背微微颓倾,似有千斤、万斤压在双肩。
无能两字如镌刻般深深刻在他心底。
“够了,你做的够多了,不要再自我谴责,老天爷要发怒谁也阻止不了,我们能做的是尽人事,听天命。”太子下令做的防范是有用的,比他预估的损失少了不少,灾情虽惨重却能勉强应付。
“不够,远远不够,他们是我们的子民、我们的百姓,为什么会流离失所,求救无门,在泥泞的黄土里哀嚎哭泣?是因为我做的还不够多……咳!咳!不够,不够……”他还可以做得更好,如果他确实做到所有对水灾的防范。
站在城墙上,看着城门外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他深深的自责。
“太子要保重身体,你不能再操劳了,药吃了没,我扶你去躺一会。”他没有硬撑的本钱。
陆定杰红着眼,推开陆定渊搀扶的手。“吃什么药,百姓连饭都没得吃,只能啃观音土,我……我有愧于心,若是当初堤防、早裂,做好
准备,也许……也许……”可以救助更多的人,挽回更多的人命。
“你想太多了,若非连着两年雨水不丰、旱地难收,哪年淮南一带不淹水,你发文各地要地方官员疏渠、筑堤,落实做到的又有几人,只能说这是官场陋习,无官不贪,无吏不污,治水、赈灾的银子不知又被吞去多少。”
“若是杀伐果决的四皇弟便能有所遏止吧!我不如你。”文不成、武不就,他何以为太子。
“不,太子有一颗胸怀天下百姓的仁心,这是为君者最需要的,也是我所不能及的,大水泛滥的灾难换成是我也无能为力,谁能挡得住奔流而下的洪水呢!”人力太过卑微了,力有未逮。
“应该可以做得更好……”望着天边破云而出的日光,连日来的疲累终于令他熬不住了,陆定杰瘦得见骨的身子微微一晃,身后的内侍赶紧上前一扶,并送上参茶。
“相信我,太子,这是我们能做到最好的境界,你看他们还能回到自己的家园,重新建设,不用离乡背井到外地讨生活,那对他们而言已是天赐的福分。”
“是你的功劳,四弟,要不是你及时派人送粮到灾区……”只怕没办法这么快遏止灾情。
陆定渊举臂一阻。“太子慎防人多口杂,上位者本多疑虑,如今父皇龙体康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什么也没做,是太子英明,有真知灼见,预做了准备。”
他将救灾大功推给太子,本身不愿居功。近年重获圣宠的瑄妃为肃王之母,怕这功劳会被有心人扭曲,若是不想让皇上多生猜忌,最好提都不要提,以免多生是非,疑心生暗鬼。
“你……你怎么就是个傻的,若把此事呈报父皇,你居首功呀!”陆定杰苦笑,却也明了他此时所忧。
他笑道:“但也招来祸端,咱们那些兄弟也不是个个安分守己,总有那么一、两个蠹蠢欲动。”
“你是指燕王?”六弟手握六十万大军,又和四皇弟闹得连话也不说了,若以战功和勇猛来说,他堪称一代雄主。
陆定渊黑眸一闪,不明幽光暗动。
“不是他,太子还是防着老三,他最近……不太平静。”又练兵、又囤粮,居心叵测。
“三皇弟他……”太子心中微微一动,暗惊。
他是有看出些端倪,但不敢确定,瑄妃频频进言太子体弱多病,理应退居深宫疗养,让有为皇子代为监看国事,以防太子身体不支而病倒,反而延误江南的救灾,而她口中的“有为皇子”指的正是肃王。
“谁在念着我,大老远的耳朵生痒。”爽快的笑声扬起,一身白袍的陆定宗神清气爽的走来,锦衣缎袍不沾半丝尘土。
他完全看不到为民所苦的愁容,反而像刚从温柔乡爬起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女子胭粉味。
“呵……呵……就念着你,四弟捐出白米十万石,你呢!打算拿出米粮多少石,别说你的封地颗粒无收,你的封地在东北。”少数未遭灾的地区,主食是玉米和高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