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孟娴回娘家的阵仗也很大,一行三辆马车,载了许多礼物,她觉得太招摇了,裴绍谦竟说愈招摇愈好,他要让她冷漠的爹和刻薄的大娘看到眼珠子都掉下,让她好笑又好气。
马车得驾上一天,他们却一点都不觉得累,路上看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停下马车,余孟娴还真怕耽误到行程。
约莫再过个二刻就到了,余孟娴真期待见到祖母,她一边织着孩子们冬天要用的围巾,一边频频望向窗外。
“织得真长……”裴绍谦拿过她手上的围巾看,竟玩心大发的拉长围巾,缠住两人的脖子。“这样温暖多了,娴儿,你说是不是?”
他靠得好近,余孟娴脸蛋酡红着,都染上他热烘烘的气息了,她气恼地推推他,“走开,这样我没办法做事,而且很热……”
闻言,裴绍谦安分的将围巾还给她,下个动作竟躺在她大腿上,马车很大,足以让他颀长的身躯躺下。
“这样就吵不到你了。”他朝她眨眨眼。
余孟娴瞪着他,又羞又气,“你、你真的是……孩子们在看。”
这男人听说在落马前,不仅文武双全、优秀杰出,个性也十分谦恭有礼,亲切没架子,广受下人们的爱戴,果真在他不再装傻后,他立即化身为优雅又迷人的贵公子,府里可有许多丫鬟爱慕他。
只有她知道,他骨子里其实很腹黑。
但,她又十分喜欢他这不为人知的一面,只有在她面前才会表现出来,是只属于她才看得到的特权。
“就让他们看看爹娘有多恩爱。”裴绍谦朝她咧开一抹温柔的笑,眼神含带浓烈的情意,直让人看了脸红心跳。
孩子们也果真在看,像是觉得很好玩,竟双双爬过来。
“我要躺在爹身上睡觉!”
“我也要!”
裴绍谦始料未及,这下完了,他哀嚎叫着,“不行……你们太重了……唉唷,真的太重了……”
余孟娴看他被孩子们压扁,噗哧一笑。
说他腹黑,但在孩子面前,他又会不自觉流露傻气,变成傻爸爸。
面对丈夫那么多面貌,不管是完美优秀的他、腹黑邪恶的他,还是憨厚老实的他,她都喜欢,都让她心动。
终于,经过一天的路程,抵达了将军府。
总管看到余孟娴回娘家的盛大阵仗,还有一车子的贵重礼物,可殷勤的招待。但余孟娴竟近乡情怯了,不知怎么踏进去,府里有她想见的人,自然也有不善待她、让她生厌的人。
“娴儿,有我在,就风风光光的踏进去吧!”裴绍谦握住她的手道。
余孟娴回看他,顿时感到安心不少,和他一起踏进大门。
孩子们各由小弥和阿智牵着,他们任余孟娴的教导下,个性变得活泼,会四处好奇的看着,但也守礼懂规矩,乖巧的让人牵着走,不吵闹。
另一方,将军府邸在几日前就接到余孟娴欲回娘家的信,就是今天到达,余健将军早已在前厅里等待,一张严肃的老脸难得流露出期待。
他当然期待了,太后寿宴那天他因身子抱恙没到,事后他听闻女婿有杰出的表现,女儿也被太后封为三品诰命夫人,让他惊喜不已,他近来的仕途不上不下,都被年轻一辈抢去风头,他想藉着女儿和女婿的好声望拉自己一把。
吕氏也慎重等待着,其实她并不乐见这个庶女,除了嫌厌她之外,也怕她多了个诰命夫人名号,会回来耀武扬威,但她向来以夫为天,自是希望丈夫的仕途顺利,为此她今天必须挤出笑容,对庶女巴结一点。
当余孟婷带着丫鬟踏进厅内时,吕氏吓瞠大眼的对着她道:“婷儿,你怎么来了?”
余健也瞪着她,脸色颇难看,“你这是什么打扮?”
余孟婷低头望着自己一身橘红鲜艳的衣裳,噘着嘴道:“难不成我死了丈夫,就不能见客,成天还得穿得黑不隆冬的?”
“你还有脸说!”余健怒道,再怒瞪妻子,“你看你宠出来的好女儿!”
吕氏低着头,不敢说话。
余孟婷和余孟娴同一天出嫁,但不到两个月,那名老县令就过世了,他的四个儿子说是她气死父亲的,要她滚回娘家不用守孝,她乐得回来。余健直觉得有这种女儿真丢脸,而吕氏也因为女儿时常受到丈夫责骂,不太好过。
如今小女儿嫁给裴绍谦发达了,余健自是多冀望小女儿一些,看到二女儿可嫌弃了,能不出现在他面前最好。
可余孟婷偏偏不会看人脸色,还敢多言,“娘,不过是三丫头回娘家罢了,你和爹干么那么慎重。”
吕氏拧了女儿手臂一记,叮咛道:“你爹最近仕途不顺……你三妹和三妹婿是太后跟前的大红人,得靠他们替你爹在太后和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如果你想待着,待会儿见了人,就得客气点,不能像以前那样说话,知道吗?”
余孟婷不以为然的哼道:“我才不要巴结他们呢,凭什么要我讨好三妹,那男人也是傻子,傻不隆冬的,连话都说不好,怎么有办法为爹美言?”
余健又怒眼瞪来,大有你再说就滚回房里的意味,她这才识相的闭上嘴。
她不想回房,想看看那个傻子,爹说他在太后的寿宴上表现杰出,她才不信呢!他明明一紧张就说不好话,肯定是夸大其词,听说他连他那两个孩子都带来了,三妹还真倒楣,不仅有个傻丈夫,还得当后娘带孩子。
她死了丈夫当寡妇不风光,她就不信余孟娴能嫁得多好。
第9章(2)
“三小姐和三姑爷回来了!”
总管前来通报,领着余孟娴和裴绍谦一行人进来大厅。
余孟娴见到久违的家人,淡淡微笑道:“爹、娘,我回来了。”
裴绍谦表现得比她热络,迈步朝两老行礼,“岳父、岳母,小婿来迟了,我应该早点带娴儿回来看你们的。”
“不打紧,回来就好,坐了一天马车,你们都累了吧。”余健脸上堆着笑,对着女儿、女婿道。
“爹,不累的。”余孟娴真不习惯爹这么对她笑,觉得古怪不自在,说完这句话,便不知该说些什么。
余健也是不自在,平时他对这个庶女漠不关心,现在要对她示好可别扭极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裴绍谦见父女俩互动冷淡,主动开口道:“其实小婿此次前来叨扰几天,是对岳父有个请求……”见岳父望向他,他故作钦佩地道:“岳父骁勇善战,在沙战上克敌无数,小婿真想听听岳父说些带兵打仗的事,这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听到的。”
“好、好,都说给你听!”余健听到此言,振奋大笑,也一边仔细端倪起这个女婿来。
他只有在小女儿出嫁的那天见过他,当时觉得他憨傻,如今却觉得他像换了个人似的,气质迥然不同,玉树临风又谈吐优雅,让他心里可真惊艳。
吕氏早双眼发直的盯着裴绍谦看,瞧那谈吐、那姿态,哪有一点呆傻,简直是天上谪仙,优雅翩翩。
“你们赶了一天的路,今晚我要厨子煮些美食帮你们接风。”她讨好地道,说完,没忘了要好好巴结余孟娴,上前握住她的手亲热道:“孟娴,你虽不是我生的,但娘可将你当成亲生女儿般看待,看到你丰腴些了,日子过得好,又看到你有那么好的夫婿,娘真是放心了!”
余孟娴看丈夫把爹哄得高兴,心想都让他负责应对就好,岂知嫡母会转向她说了这番话,害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