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王爷吗?”
“什……什么?”正想借机发落于芊芊的锦心略微一顿,表情有些错愕。
“还是你是王爷肚子里的蛔虫?”姑奶奶吵架没输过,连霸三届的辩论冠军,要不是最后一次感冒失声,她大学的辉煌纪录是完胜,想和她论口才,得练个二十年再说。
“灰虫……”那是什么虫,从未有过听闻。
“王爷还没死呢!轮得到你嚎丧吗?你是眼睛瞎了或是天生视觉有障碍,王爷好端端地坐在那喝茶,他位高权重都没开口说一句话,试问你何德何能敢截胡,胆敢犯上让王爷成了有嘴巴的哑子?”不管哪个朝代,爱出锋头的人永远也少不了。
“截胡?”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看热闹的温半城一脸严肃的板着脸,他本是努力要当个不苟言笑的冷面军师,却在这时噗地笑出声,察觉两道冷厉的眼刀射过来,他赶紧正经八百的收起嘴角笑意。
“大……大胆,王爷是你这等贱民可以任意羞辱的吗!你立刻给我跪下,磕二十个头向王爷赔罪,我们王府不容许有人对王爷不敬。”没料到这北国送来的女子竟如此胆大包天,一时气急的锦心脸色涨红的大声喝斥。
“请问你是谁,初来乍到我对你不甚熟悉,何必听你命令?”王府内的未婚姑娘总不是公主吧!鲍主住在皇宫里,这点常识她还有,而晋王并无姐妹,所以她也绝非郡主。
不论于芊芊能不能成为通房,或更进一步当上姨娘,她都是北国公主派来的陪嫁丫鬟,身分摆在那里,除非是王爷的妃妾,否则论理来说,这府里的女子还没有一个人的地位能高过王爷的女人,她是享有特权的。
和亲是两国结盟的大事,如果晋王府连个小小的通房都容不下,这话若是传了出去,相信晋王也吃罪不起。
扫了帝王的颜面不说,还有可能引发两国的不合,让北国人有名正言顺出兵的理由。
所以小有仗势的于芊芊才不怕得罪锦心,要嘛是王爷发怒,把不识相又气焰高张的她赶出去,她正好能灰溜溜地随送亲队伍回北国,再寻机从公主手里偷回卖身契。
要不也能藉此试探王府的水有多深,也好弄清谁是软柿子、谁是硬铁板,谁该避远点,谁能让她从中捞点好处。
从细微处看大处,藉由这桩微不足道的小事来看晋王府的风向,以及晋王的行事作风和对通房的态度,她的进退之间就取决他会怎么做,是会鸡蛋里挑石头,趁机把人灭了,或是明理地处置。
“我叫锦心,是府里的管事……”
不等她说完,于芊芊故作惊讶的瞠大眼。
“原来你们南国和我们北国人不一样,是女人当家做主呀!难怪王爷至今没说过一句话,那我是不是该向你行礼,是要下跪三叩首,或是奉茶敬上,称你一声锦心主子?”你敢受礼我就敢跪,看谁的脸丢得大!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我哪是什么主子,我只是王府后宅的管事……”一句“主子”把心大的锦心说得乐了,她表面斥责,实则乐陶陶地暗自窃喜。
锦心早年也是被人捧在手掌心的官家千金,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受人吹捧,她打小就心气高,认为非将相公侯者配不上她,日后必是高门命妇,享一品诰命。
殊不知一场辟商勾结,她牵连在内的父亲因此丢了官位,名下财产充公,一家获罪全都伦为官奴,她也由高高在上的名门闺秀,一夕间跌入谷底,所有想望霎时成空。
为了不被卖入烟花之地,她先想办法卖入南宁侯府,从粗使丫头爬上一等丫鬟,并让赵小怜在出嫁时选了自己当陪嫁,用意是想藉由成为晋王妃的赵小怜攀上高位,好彻底摆脱罪奴之名。
一般来说,若非自小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家生子,很难当上一等丫鬟,而锦心她办到了,可见心机有多深沉。
不过她算计来算计去反而失了先机,因为她表现得太出色,模样又生得俏丽无双,加上才气过人,让主母备感威胁,无法放心。
所以赵小怜选定了另一个姿色中等的二等丫鬟为通房,对貌美如花又聪颖的锦心则毫不考虑,她再傻也不会为自个找了个争宠的对手,让自己落于下风。
知道赵小怜的种种安排后,锦心的心里不可能毫无埋怨,她渐渐地对主子不上心,也另有一番盘算。
唤山不来,我去就山,为什么一定要靠对自己起了防心的王妃呢?只要她肯用心,做好府里的每一件事,王爷也会看到她的种种付出,进而收了她当屋里人,独宠她一人。
正妃她不敢妄想,只要受宠,是妻是妾并无分别,府中大权依旧掌控在她手中。
锦心一直以来以此心态管理偌大的晋王府后宅,依恃着是赵小怜留下来的旧人,又以出色的手段受到南怀齐的信任,加上南怀齐长年在外鲜少回府,她有如王府主母般,无人约束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让她也有些得意忘形,逾越了本分。
“既然是王爷后院的管事,你到前厅来所为何事?我跪不跪王爷,是王爷的事,几时沦到一个管事插嘴,莫非你也是王爷的女人,只是名分未定,才未有尊卑之分?”于芊芊一脸“无知”的询问,藉此探知锦心在府里的地位。
是王爷的心上人呢,还是什么都不是?
见两人间没互动,也不曾有一个眼波交会,没看过小说也看过电视的于芊芊一眼就能看出锦心是剃头担子一头热,看起来冷得像一座冰山的晋王根本对她全然无心,只不过由她瞎闹罢了。
看出两人并无奸情,于芊芊的背挺得更直了,入王府的第一仗她一定要打得漂亮,好让晋王加深印象,有利于她日后的行动。
“我……”锦心一心想成为王爷的女人,但这羞人的话说不出口。她玉颜微红,含情脉脉地看向南怀齐,盼他能以一句话定下缱绻情意,了结她多年的等候。
可惜锦心没听到她想听的那句话,只有冷冷的秋风扫过庭园中的落叶,萧瑟的声音令人心寒。
“锦心,退到一旁,此事由不得你插手。”尊卑确实有分,他不会让个下人坏了王府的规矩。
“王爷……”被喝退的锦心面露讶异,面子有些受伤的想张嘴,问王爷为何不顾她的颜面,反偏袒一个外人,但是温半城适时地拉开她,朝她一摇头,以眼神制止她添乱。
适逢两国联姻的敏感时机,一是南国晋王,一是北国公主,家事等同国事,底下的人不得多嘴,照章行事便是,否则牵一发则动全局,不能不谨慎。
南国人是不可能对屡次犯境的北国人放下戒心,北国人也不会放弃进犯南国的野心,两相和亲不过是做个样子,各自心中都有一把尺。
若能两国和平共处,互不侵犯,让百姓们免受战火之苦自是最好,过往年年征兵、增税快让他们吃不消,早盼着烽火不起,子弟们有书念、有饭吃,有几亩地、有三两间房可安度余年。
可是说来容易行之难,富国想要更多的土地和矿产,穷国想把粮仓填满,有牛有羊有富余,谁也不肯让出半亩田,偏又想从对方手中抢走所需的一切,势必得用武力解决。
“你进了我晋王府,便是我晋王府的人,不再是北国人,府里的规矩给本王牢牢记住了,只要犯一点小错,本王不管你是谁送来的,一律杖责。”他眼下是不想计较,瞧她一条条虽是说得有理,可那满口你你我我,也是个尊卑不分的,他治兵严格,自不会纵着家里人没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