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人给靖王妃排头吃?”皇帝笑问。
阿观直觉摇头。
“禀皇上,并没有。”
她这是在睁眼说瞎话?满屋子的人全听见了,她敢蒙骗皇上?
“是吗?”皇上有趣地扬起眉梢,她肯定不知道欺君之罪有多大条?
“是啊,嫂嫂们都对臣妾很好,给了臣妾大礼。”
“嫂嫂好,那其他人呢?”
“瑛公公好,带臣妾认人。皇太后和娘娘们更好。”
“怎么个好法?”皇帝追问。
“羡美人之良质兮,冰清玉润;慕美人之华服兮,闪烁文章。爱美人之容貌兮,香培玉篆;比美人之态度兮,凤翥龙翔。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蕙披霜。
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龙游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远惭西子,近愧王嫱。今日,臣妾是大大开了眼界。”
阿观从《红楼梦》里盗来的夸奖,让一屋子女人不管真心、假意全笑得花枝乱颤。
“穆韧,昨儿个你往媳妇嘴里喂了几斤糖?”皇太后笑道。
齐穆韧觑她一眼,又是从《古文观止》里面盗来的吧,都说痛恨、说不肯背,临到用时,还不是说得淋漓欢畅?
“回皇奶奶,她夸人的话不是一句一句,而是一串一串的,若不是这样,孙子岂能着她的道。”
齐穆韧说完,皇太后和皇上笑得开心不已。
“行,下次朕心情不好,你就到朕耳边说说好话,令朕开心开心。”
“臣妾遵命。”
阿观嘴里说遵命,脸上却忍不住痛苦表情,四皇子妃瞧见了,低声道:“油嘴滑舌。”
她的话让皇帝和四皇子脸色一凛,就要发作,叶茹秧赶紧上前,拉起阿观的手走近皇帝跟前,岔开话题。
“皇上,今儿个臣妾要替咱们家小妹妹讨公道,茹观从小就娇憨瞻怯,不懂得耍心机,若不是这副性子,怎会进王府多时,都得不到靖王爷青睐?幸好王爷慧眼,也幸好日久见人心,慢慢品出我们家丫头的好来,否则房中事,我这个姐姐就算操碎了心,也帮不来妹妹的忙。”
齐穆韧不进新房,此事众所周知,皇贵妃这样子说话,等于搬了台阶给自己的儿子、媳妇下。
强!阿观在心底对她竖大拇指,玲珑剔透的几句话就把四皇子妃的挑衅给揭了过去,再没眼色的人,也不会把方才的事拉出来,惹得皇帝不痛快。
“行啦,当着这么多人面前给自家妹妹讨公道啊,你也顾虑一下穆韧的面子,好歹他也是你的晚辈。”皇帝莞尔。
“今天臣妾给靖王爷一个面子,哪日,他再欺负我家妹子,我可不依。”说着,她把阿观的手交到齐穆韧手上,亲亲热热的还真像个慈祥长辈。
“皇贵妃请放心,穆韧以后不会犯同样错误。”齐穆韧两句话,让皇贵妃笑灿了眉毛,一旁为妻子无知举止而愤怒的四皇子,也微微扬起嘴角。
倒是大皇子妃、二皇子妃多出几分深思表情。
皇太后说道:“哀家乏了,穆韧,扶哀家回去歇歇。”
齐穆韧上前,所有人起身恭送皇太后。
再次入座后,皇贵妃有心拉拢阿观,刻意在皇帝面前提起她雕的水果盘,皇帝兴致高,也讲起上回的寿礼,就这样,所有人以阿观为话题,聊上半天。
阿观依然扮巧装乖,不多话,表现出一脸老实,心底慢慢数着秒,等待齐穆韧从一堆尔虞我诈的算计中,把自己给捞出去。
第三十三章 加入战局(1)
离开宫里,齐穆韧打发了王府的马车和丫头,一把将阿观抱上马,与自己共乘。
阿观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只觉得风迎面吹来,比跑步更加过瘾。
她仰着头,呼吸着自由空气,这时才发觉在宫里,自己说话做事都憋着半口气。
她想唱歌,但古代的歌不会唱,现代的歌怕吓坏齐穆韧,只好张开嘴巴胡乱背诗。
从“红豆生南国”背到“离离原上草”再背到“松下问童子”,她把幼稚园时期背的五言绝句通通背一遍。凌家老娘和老爹,要是知道女儿这么勤奋,肯定要感动得痛哭流涕。
齐穆韧听着,嘴角的笑不停歇,她是不是心口不一的女人啊,怎么前头才说不背诗、不写文,现下没人逼了,却叽哩咕噜念个不停。
离开京城后,齐穆韧驱马转入一条小径,顿时不见人烟,路的两旁有着绵延不绝的青草地,青翠的草坪上有野花、有小树,有一眼看不尽的绿。
“我们要去哪里?”阿观回头问。
“一处好地方。”
“可以玩久一点吗,不要马上回府好不好?”
她……被关得很辛苦?
应该是吧,外公说,她好动成性,一有机会就往外跑,便是锁链也捆绑不住,现在却日日被困在那一亩三分地里,哪里都去不了。
齐穆韧笑道:“好,今晚不回家,明天再回去。”
“谢谢!”
她开心地圈起嘴巴,朝着前方大喊,风趁势灌进她的嘴,鼓着腮帮子,她含起满嘴的自由。
“今天在福宁宫还好吗?”
“不好,腿酸、腰酸,皇太后让我在地上跪很久,把妾身的自尊心全给碾碎了。”
她说得可怜兮兮的。
“可皇奶奶说你很好,你不像叶家的人。”
这是皇奶奶很大的让步了,知道他没带柳氏进宫却带阿观,皇奶奶已是满心不欢,他只想着让她少说话、少做错,却没想阿观这颗珍珠,就算混进鱼目里,还是会让人一眼给挑出来。
他虽不知道阿观做了什么,但确定的是她做得很好,给皇奶奶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在他扶皇奶奶回寝宫的路上,皇奶奶告诉他这样一句话,让他很想奔回厅里,狠狠抱她,告诉她:你真是不错。
之后,他悄声对皇奶奶讲了紫萱亚花和贡茶紫香的事,讲了柳氏的手段,陈氏的心计……他告诉皇奶奶,和那堆子狡诈的女人相比,他无法不爱上阿观的良善。
他跟皇奶奶说,她是第一个能够让他安睡到天明,不必时刻防备的女人。
皇奶奶叹口气,拍拍他的手背,轻笑道:“哀家明白了。”
那句“明白”,意谓着皇奶奶愿意试着接纳阿观,愿意换个眼光看待她,愿意承认她的存在。
她第一次进宫就能得到这样的结果,他非常满意。
“像叶家人很差吗?”阿观问。
叶家人的确很差,他们只见功利、不论亲情,为得权力、不择手段,但见阿观面露不满,齐穆韧笑而不语。
这丫头,维护过天下女人后,连毫无关系的叶家也要维护?到底世界上对她而言有没有坏人?他放慢马的速度,对她说:“猜猜皇贵妃今天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叶茹秧哪有对她好,她不过是想掩饰媳妇的愚蠢,不过他这样问,定有原因。
“为什么?”她顺着他的话说。
“徐家获罪了,徐桦清被贬为平民,家产充公。因为你透露的消息,让叶府早一步将投资的银两抽回,少了一笔大损失。”
阿观叹气,她最怕听这种“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的悲惨结局,转开话题,她问:“为什么四皇子妃讨厌我?”
齐穆韧笑望阿观,她还真是傻气,有她这样一副容貌的女子,是很容易遭嫉的。
“四皇子妃程氏的父亲是个小门小户出生的,凭着一身蛮力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一路成为将军,她家里只有这个女儿,从小就被宠惯的,她习惯所有人都注意她、在乎她,今日被你抢尽风头,她当然要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