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啊爷爷,侑杰因为我爸爸的病变得更忙了,你别因此怪他好吗?”将晚饭端到左佑庆的房里,安置好他吃饭的位置后,柳若冰感到很抱歉地说道。
“我听侑杰说了啊,不过你爸爸不是别人,让侑杰尽量去忙没关系。”左佑庆吃了口清淡的青菜,花白的眉顿时蹙起。“丫头,这菜都没什么味道,明天多加点盐。”
“不行啦爷爷,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太咸、太甜的东西你都不能吃。”柳若冰不由分说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很难吃耶!”他习惯重口味的食物,对这种有点咸又不太咸的菜色很不适应。“那我还不如不吃。”他使性子地将碗盘推开。
“怎么可以不吃呢?人又不是铁打的。”柳若冰很感激他完全将自己当成自家人,所以她也要用心来回报他。“不然你告诉我想吃什么菜色,我跟陈妈尽量做给你吃好吗?”
“不甜不咸的,什么菜色都一样。”
他噘着嘴,执拗得令人讨厌,但却让柳若冰笑了出来。
“丫头,你在笑什么?”他挑了挑眉,神情和左侑杰有些神似。
“爷爷好像小孩子喔!”老人孩子气,以前她还不是很相信这句话,可现在她完全在左佑庆的身上得到验证。“小孩子还可以抓起来打屁股,可惜你是爷爷,不能打。”
左佑庆拿着筷子的手抖颤了下,眼眶泛红。
“爷爷?”
怎么了?她说错什么了吗?
“曾经,也有人跟你讲过一样的话。”那是段多么美好的人生岁月,但今非昔比,很多人事物都不能再重来,令他感叹不已。
“是奶奶吗?”盯着他眼角的泪,柳若冰莫名地感染了他的感伤,转头望向摆在他床头柜上的奶奶的照片。
那应该是爷爷这辈子最甜蜜也最难以碰触的回忆吧,只要一提起,就会想到已不在身边的奶奶,心情也会变得很复杂……
左佑庆点了点头,好半晌后才沙哑地开口。“丫头。”
“啊?”突然被点名,她轻颤了下,回头望向他。
“你觉得我那不成材的孙子怎么样?”用筷子翻了翻那不太挑得起自己食欲的菜,左佑庆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
“侑杰吗?他很好啊!”没料到老人家会提到左侑杰,她心口一提,心跳没来由地乱了节奏。
“有多好?”老人家听不出她的好到哪种程度。
“很好!”她肯定的重申。
“好到你愿意嫁给他,当我的孙媳妇吗?”左佑庆的眼中闪动着晶亮的光芒。
“爷爷?!”她惊讶极了,没想到爷爷会想那么多,让她一整个无措了起来。“这跟他好不好根本是两回事啊!”
“所以你只是在敷衍我?”左佑庆不高兴了,索性将活动餐桌推开。
“不是……”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向他解释,感情的事不是旁人说了就算的,即使她不排斥和左侑杰可能有未来——
不排斥?!她心口一揪,迟钝得发现自己竟已在不知不觉中对左侑杰投注了真心……
天啊!她之前完全都没发现!
“不用说了,我没胃口。”左佑庆推着轮椅回到窗边,那依旧是他最常停伫的位置。“把菜收一收吧,看了碍眼。”
柳若冰盯着没吃几口的餐点,喉咙里像梗着一大块鱼骨。“爷爷,千万别为了我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左佑庆没有回答,她只好将餐盘放回托盘里,准备端走。
“丫头。”在她打开房门准备离去之际,左佑庆蓦然又开口了。“我最后的心愿,就是希望能看到那小子结婚生子,这样的话,我这辈子就再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低头凝着已经变凉的饭菜。她不发一语,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第5章(1)
柳旺生进医院做了几项确定病情的检验后,当天就被左侑杰安排住院,排定一个星期后开刀。
对于这个安排,让因担心而跟到医院陪伴父母的柳若冰忧心忡忡,却又不敢在爸妈面前询问左侑杰确切的状况,只能将疑问憋在心里。
林彩凤因丈夫住院,坚持留在医院里陪伴老公,但却不准若冰一起留下来,毕竟她现在是左医师家的管家,该做的工作还是得尽责地完成。
柳若冰拗不过老妈的坚持,只好怀着忐忑的心,跟着打点好柳旺生住院事宜的左侑杰一同回家。
“我爸他……情况很糟吗?”才刚上车,她就急着发问。
“我会在你父亲的心脏瓣膜剥离更恶化前先进行修补,并合并人工瓣膜环植入。”他握着方向盘,专心地看着前方的道路。“虽然手术困难度较高,但术后身体的排斥作用会降到最低,不用担心过几年后还要重新置入新的人工瓣膜,而且也不需要终生服用抗凝血剂。”
那些专业的医学术语让柳若冰听得头晕脑胀,她似懂非懂的再问:“那……成功率呢?”
“你放心,我会小心处理。”为了不让她不安,他避重就轻的一语带过。
柳若冰沉默了,一路无语地回到左家。
当晚忙完所有该做的工作,她回房,呆坐在床上,复杂的思绪久久无法平息,种种负面的猜臆几乎令她无法喘息。
天下没有百分百成功的事,连割个盲肠都可能出人命,更何况是掌管人类生命的心脏?其危险程度她连想都不敢想……
在如此无助的现下,她竟还无可救药地想起昨晚爷爷对她说的话。
她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左侑杰产生感情,也不晓得该如何面对爷爷的期望,更不知道一个礼拜后老爸的手术会有什么结果。
身为一个女儿,在爸爸身体面临重大状况的此刻,实在不应该让其它事情占据心思,但她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在书房里的那个吻,甚至还忆起自己因酒醉而糊里胡涂和他共度春宵的画面……那令她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浑身发烫。
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左侑杰之所以吻她,跟她此刻是一样的心境,那么或许爷爷的心愿会有实现的一天。
她为自己大胆的想法而害羞不已,双手才刚捧住脸颊,耳边便传来敲门声,她赶忙抹去脑袋里的绮想,从床上跳起来去开门。
“是我。”左侑杰脸色疲累地站在她房门前。“我以为你睡了。”
“以为我睡了还来敲我的门?”这是什么理论?存心把她吵醒吗?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我是想来告诉你,不用担心手术结果。”虽然他忙了一天很疲累,但她的忧心却不容他忽略,他在房里思索许久,决定来给她建立一点信心。“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我一定会医好你爸爸的。”
看着他诚恳且充满自信的眼,她对老爸的病情似乎没刚刚那么担心了,遂勾起嘴角,用力地点了下头。“嗯,我相信你。”
“那就好。”他疲惫地揉揉眉心,眼眶下方有着淡淡的黑眼圈。
“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就为了来跟她说这些,他宁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来找她?她心里一阵感动。
“是很累。”他苦笑,突地将头贴靠到她的肩上。“借我靠一下。”
他知道自己其实不必特地走这一趟的,但只要一想到她会因此而胡思乱想,惊恐、不安而难以成眠,他终究还是离开自己柔软的床铺走上这么一遭。
“……辛苦你了。”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他的侧脸,她一颗心差点没跳出喉咙,小手迟疑地举起,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以手掌轻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