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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打我。”她的声音破哑,好生可怜。 聂涛的脸绷得极紧,唇抿成一线。他伸手握住珍珠的小手,想把它们由她的脸上拉开来。珍珠不依,固执的捂住疼处,挣扎的躲开他的手。 她心里恼着他,连人也不愿让他碰。 他跟她卯上了,不管珍珠怎么滚、怎么闹。手还是被他拉下了脸来。 这一看,聂涛本就没血色的脸,白得更彻底。 她半边脸红红肿肿,鲜稠的血流出鼻孔、嘴角也破了,血丝印在唇上。没了手上的压力,血溢得更凶,把人中全染红了,还流人口中。 见到手掌内的血迹,珍珠也吓着了,一手被捉着没法用衣袖抹。她偏头在衣领上赠了蹭,血沾了好大一块,她心里的委屈顿时再加十倍,索性放声大哭:“你又打我!上次打你的已经还给你了,为什么还这样对我?”

  她珠泪成串泛滥,小小的脸上有伤、有泪、有汗还有血,狼狈又可怜… 聂涛拉着自己的衣抽,想拭掉她脸上的血,神色又古怪起来。可是珍珠没空研究,她现在只想把他推得远远的,最好别再见面。她使着性子叫:“不要碰我,你走开——”

  他一手定住她的头颅,一手压住鼻梁帮她止血。珍珠挥不开他的手,两手便成拳捶打他的胸膛泄恨。 他任由她打,一身铜筋铁骨拿去喂粉拳,珍珠反倒自讨苦吃。她拿他没辙又被制得死死的,愈想愈不甘心,眼泪更是拚了命的掉… 平时,珍珠最瞧不起这种撒赖的哭法,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有够不争气。 可是一想到她的心湖被扰得涟漪一个大过一个,他的情感却冻在一望无际的冰原底下,融化 之日遥遥无期,她就止不住泪水。 好一会儿,珍珠打得手酸了,也哭累了,只得任聂涛帮她止血,浸过泪的眼睛则亮亮地凝视着他,这才惊觉,那对冷潭般的眼并不是无情无绪,眼瞳深处有一抹微乎其微的担忧。

  一项认知倏地灌入脑中,她惊呼了一声,整个人扑进他的怀中,双手牢牢地环住他,嘴里乱七八糟的喊着,“你关心!你担心!你会关心、会担心,我……我好开心…” 一连串的“心”,逼得珍珠又要落泪。她的脸埋进他的胸膛,血渍把他的衣服弄脏了。她又轻声的说:“我不是真的叫你走开,不是的。” 聂涛长叹一声,双手迟疑的环住珍珠小巧的肩头,轻缓的抚着她的背脊,有些艰难地道:“别掉泪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对不起。” 他想说些话来安慰她,可惜他不是能言善道的料子,道歉的话,他这辈子几乎没说过,挣扎了好久,才支吾的吐出口。 珍珠知道,要他说一声“对不起” 比登天还难。这下里子、面子都有了,她可乐了,头理在他的怀里,笑得超级开心。 她得意志形,忘了脸还肿着,嘴咧得太大,又牵动了颊边的肌肉,疼得她哀哀叫。 “很疼吗?”聂涛听到她的哀声抽气,伸手将她推开,想好好审视她的肿脸。 “不疼了,不疼了!”珍珠急急地保证。好不容易才窝着他宽阔的胸膛,怎能随便罢手。 她才暗自得意奸计得逞,突然间又想到什么似的,声调急速转换,变得可怜兮兮。 “唉,还是疼呀,很疼、很疼的……”她吸了吸鼻子,听起来好像又要大哭一场,双手仍死搂着聂涛不放。“不要看我,挨了一掌,我现在好丑、好难看。”



  她故意说得凄凄惨惨,就想让他内疚自责。 果然,聂涛没再动她,手指在她肩后有一下没一下的卷弄她的长发,放任她赖在自己怀里。 这回她不敢笑得太过火,唇儿勾勒出弧度,满足的合上双眼。她渐渐能了解他的思考逻辑了,他一样有七情六欲,有不同的心绪,只是隐埋得太深太久,忘了如何表现。

  但如果爆发出来,。肯定是精彩绝伦吧!她暗自思忖着,心底强烈的渴望他情感上的回报。面对情关时,那种“只要我爱他,不管他爱不爱我”的潇洒,她永远做不到。

  他的心是一块大饼,她已经咬下一小口了……珍珠想着,脸上露出期待的神情。一次咬一口,总有一天,她会把这块大饼吃得精光,到时他的心就会是她的了。

  微风轻轻吹着,拂得珍珠昏昏欲睡;阳光不太强,暖暖地洒了他们一身…… 半隐在回廊转角的一对男女,这才缩回身子。 “他能幸福吗?”香织抬起头,怔怔地看向丈夫。 “我不知道。”抚着她的脸蛋,水野叹了口气,又遭:“但是这个女孩了解他,或者会有奇迹。” “我希望涛幸福。” “像我们一样幸福。”水野加上一句,温柔的握住妻子嫩白的柔荑,一只手珍惜的揽着她的肩头,缓步往大屋的方向走去。

  紫色的北海道比银白的更美丽浪漫。望着一大片薰衣草海,连空气也被薰洗得淡淡清香,珍珠心底升起一抹纯然的感动。 一早,两个男人不知去了何处,她的剑道和近身搏击课程暂停一日,香织便邀她来到自己的小花圃。 说是小花圃,其实一点也不小,占满整座山坡,全是清一色的紫。 “数大便是美!”珍珠喃喃轻呼,对香织说:“这儿全是你的地盘?你对大与小的观念好奇怪。” 香织笑靥比花娇,雪白的额上渗着几滴汗珠。“不骗你,真的是小园圃。要比大,田中家、关谷家的花圃才称得上大,连着整座山头,我只是一片小山坡而已.”

  “哇!我好兴奋!”珍珠头上戴了顶大草帽,是香织借给她的,帽上的缎带随风轻扬。她双手撑高帽缘,跃跃欲试的说:“我能帮忙吗?” “就是要你来帮忙的,不然一大早拖你来干嘛?工人待会儿就来了,我们得把成株的熏衣草剪下,然后捆成一小束一小束,像这样……”她蹲下身,当场作了示范。“力道要够,花屑才不会散下。”



  “眼前这一大片,全部要拔掉?那多可惜。”珍珠惋惜的望着紫色坡地。 “不是‘拔’,是用剪刀‘剪’,根部需另作处理,土壤才能更生。所谓 ‘有花堪折直须折’,一点也不可惜。”香织塞了一把剪刀在珍珠手里.笑着催促,“乖乖的剪吧。” 捆花成束的工作要熟练经验,珍珠是生手还做不来,于是她“忍痛”操着剪子,将剪下的薰衣草交给香织,然后这位挺着大肚子又美得一塌胡涂的孕妇,便优闲的坐在土埂上,只管把花捆成束。

  约莫过了半个钟头,工人们纷纷上工。他们大部分是五~六十岁的公公婆婆,包着头巾,亲切而身体硬朗。他们好奇的打量着珍珠这个新面孔,珍珠便用自己中等程度的日文和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他们的动作俐落快速,一上午时间,己吞噬掉三分之一的紫色山坡,田埂上也捆好了小堆小堆的花束。 珍珠随意的坐在埂上,牛仔裤沾了不少泥印。她匆促的来到富良野,根本没带什么衣服,身上的长裤还是向香织惜来的。虽然聂涛命手下送来几套衣服,但都太正式,且一眼就可瞧出所费不贷。

  中午放饭时间,珍珠弓起腿,打着赤脚,手中捧着香织做的精致便当,吃得津津有味。 她看着香织指挥货车司机,把最后一批花束运上车。 货车关下后厢门,在颠簸小路摇摇晃晃行了去,香织将笔搁在耳上,腋下夹着一本记事簿。朝珍珠走来。 “呼!终于告一段落。”她吁了口气,撑着腰,慢慢坐在珍珠身旁。 “还有三分之二呢。他这么宝贝你,怎么容许你忙花圃的事?”珍珠侧头瞧着她白哲的容颜,尽管在暖阳下工作了一上午,香织的肤色依然,只是颊上微微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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