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花费了无数心力,皇甫寄书竟就是进不了野猪林,而经过他多处询问后,终于得到了一个讯息……
若真想进这野猪林,就必须到猪岗山口的茶坊里,找一名名为‘笑问生’的流浪书生!
若运气好遇上了‘他’,又恰逢此人心情好、或是恰好酒醉之时,或许可以由‘他’口中得知野猪林的入口。
只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笑问生’竟是曾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琴翁小友!
是的,只有一面,虽仅此一面,他却记住了他……
记住了这名曾在山神庙前那般潇洒、那般随性,那般酒香浓浓、衣袂飘飘的翩翩白衣少年。
那一年,一个偶然,让一人上山吹笛的皇甫寄书听到了断崖那头山神庙中传来的古琴声。
那铮铮琴声那般古老、那般空灵、那般通透,让他像着了迷似地举起竹笛与之应和……
由那日起,他只要有空,便会前去聆听、相和。他从不想叨扰那独自一人的世外高人,所以他向来只是远远的仰望着、倾慕着。
这们的日子,足足过了一年。
而那一年里,他发现很多时候,伴随着那阵琴声的,还有一股浓浓的酒香,而每当那阵酒香出现时,山神庙中总有个翩翩白影或坐、或卧、或饮酒。
而他更发现,在那酒得出现时,庙中的琴声会变得慈蔼、并且更加的欢畅愉悦……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与那世外高人知己如斯?真教人钦羡……
他经常这么想。
而那日,他终于见到了,见到了那个在银光中悄然而降的翩翩身影,见到了‘他’,以及那自己一非子也无法拥有的自在、随性与快意人生……
只他怎么也没想到,五年后的翩翩少年,竟成了一个藏身市井的‘笑问生’,并且还亲手埋葬了他寻找多时的人!
独孤鸿,他那自小爱笑爱闹、爱武成痴的青梅竹马,竟被他一剑刺心,埋在了野猪林中?
自小温柔婉约、外柔内刚,总用着天真烂漫的笑容唤他‘师兄’的那名女子——秋樱——所钟情之人,被此人一剑刺心,埋在了野猪林中?
霎时间,他的脑子空白了!
第2章(2)
待终于清醒过来之时,天色已微明,而他身旁的戚千里,一身狼狈的跌坐在雪地上。
‘他’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颊旁,口唇冻得几乎青紫,唇旁还有一缕半干血丝,身上虽没有什么大伤,但明显的因被点住多处独门穴道而跌坐在雪地上的戚千里,皇甫寄书蹦着声音问题。
是的,为什么不跑?
明知他的身手多让人惊讶,却二话不说乖乖任他在无意识中以怒气冲撞、并将周身穴道一一点住……
“干嘛费那个劲啊?”抖落身上的积雪,戚千里低着头呵呵一笑,“就算我跑地狱里,你也一定会追来的,不是吗?”
低头,是因为戚千里不忍抬头望见那片原本如此绝美、澄静的灵光,因她而染上一抹让人心痛的蓝黑……
“你有何证据证明你做那件事?”听着戚千里那依旧气定神闲的嗓音,皇甫寄书又问。
“早知道你会这么问。”由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戚千里将它扔向皇甫寄书,“给你吧。”
望着稳稳落入掌心中、独孤鸿从不离身的玉佩,皇甫寄书的手再忍不住地颤抖了。
“为什么要那么做?!又为什么要如此直言不讳的告诉我?”
“为什么?我比你更想明白到底为什么是我啊……”
远望着前方猪岗山的白雪霭霭,戚千里将僵冷的双手举至唇前轻呵着热气,眼眸中有股谈谈的无奈及自嘲。
雪,依然在下,下得戚千里心眉眼之际会是雪白。
“你……唉……”半响后,感觉着肩上突然多了一件厚厚的大皮袄,戚千里轻叹了口气。“我可是亲手埋了独孤鸿的人。”
“我知道。”皇甫寄书望着远方不远处的破商权僵硬的回答者,“所以我更不能在真相大白前便让你在此冻死。”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将大皮袄裹紧僵冷的身子,戚千里一步步向前方那间破庙走去,自顾自的找柴、找枯草、生火。
当一股暖意终于在破庙中四处游动时,望着那个蹲在火堆旁一脸满足的戚千里,皇甫寄书内心充满了连自己都无法理清的复杂与矛盾。
无庸置疑的,当听到戚千里说出‘将独孤鸿埋在野猪林’这句话时,他的胸口气血翻腾,刹那间几乎失去所有的理智,同样的将剑刺入他的心口中!
但他却没有!
而他明白,这个‘没有’绝不仅仅是理智作崇……
“你唤什么名?”望着眼前这个令人无法依常理再度的清秀男子,皇甫寄书忍不住地开口。
“戚千里。”
“那帮人找你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进野猪林。”
“为何不带他们去?”
若戚千里愿带他前往野猪森,又为何宁可让人用刀架着他的脖子,也不肯带着那帮茶坊里的人同去?
“因为他们看了‘伪’江湖大事记。”戚千里说着,突然提眉望着皇甫寄书,“你没订阅?”
“没有。”
皇甫寄书知道‘江湖大事记’是什么,那是一份发行于单月十五,专门记载江湖中发生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大事——例如谁又发了师父、谁又发明了新剑术、谁又重出江湖、谁又找到武林秘笈、谁的武功排名上升、哪家的家传暗器最实用——的刊物!
只他从不知道连这种东西都有‘伪’作,并且,还拥有像戚千里这种长期订阅的‘熟客’……
“那难怪你不知道这期‘伪’江湖大事记中记载着野猪林中有宝藏及顶级武功心法的这个愚蠢消息了。”
野猪林中藏有宝藏及顶级武功心法?
这就难怪那群人要把刀架在戚千里的脖子上,而他竟丝毫不反抗了……
但就是这点让皇甫寄书疑惑。
若戚千里连一群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人都不肯伤他们半根寒毛,又为何要杀一名素昧平生的男子?
更何况,仅管戚千里的武功相当不错,但向来被江湖人称‘武痴’的独孤鸿却更是高妙,若依常理判断,这两人对战结果,毫无疑问绝对会是独孤鸿占上风!
正因为此,所以他不得不怀疑戚千里的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实性?而当初的事实的真相究竟为何?背后,又有什么隐情……
“唷,人总算到齐了……”
正当皇甫寄书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耳中突然传来戚千里的低语声,而后,是一个年轻女子的轻柔嗓音——
“你累了吧,那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休息好吗?青丝。”
话声甫落,就见一名女子牵着一匹马缓缓走入破庙,当她发现庙中早已有人时,立即停住了脚步。
只当她定睛一看,那张被掩住在盖头雪袄下的清丽、绝美容颜上突然出现一抹又惊又喜的笑容——
“师兄!”
“樱姑娘?!”当望见来者是谁,再回想方才戚千里的喃喃低语,皇甫寄书霍地站起来头望向戚千里,紧紧蹦住的下颚怒气明显可见,“是你?!”
怒,是因为皇甫寄书怎么也不愿在事实真相尚未理清前,便让与独孤鸿有着最深牵绊的秋樱得知此事!
怒,是因为皇甫寄书这生最不愿看到的事,便是那张永远露出天真烂漫笑容的脸庞上,出现任何一抹哀愁!
而戚千里竟通知了秋樱?
他可知这样的行为有多残忍……
“不是。”望着皇甫寄书清澈的灵光此刻竟变得如此混沌纠缠,戚千里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