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楼家蒙相爷出手相助,消弭了一场大祸,小女子正是送礼来了!啊!上回是大人替我传递消息至文华殿给我爹,那肯定也是大人将我楼家遇到的困难告诉相爷了吧?自然,小女子也要感谢大人!”
楼月恩原本还在搓手呵气,见到他之后心情大好,似乎天也不再那么冷,等不到丞相的遗憾也更不算什么了。这位大人有种很稳重的气质,让夜里等得有点疲倦不安的她,心里也安定下来。
“本官已收到你的好处了。你的药方,很有效。”申伯延隐讳地避开了自己的身分,上回没告诉她自己便是她一直挂在口中的丞相,再加上她对丞相令楼玄天天“加班”这事似乎颇有微词,现在他倒不好承认了。
何况,他不希望她在知道了他的身分后,会在他面前收起笑容,像其他人那样对他唯唯诺诺。他欣赏的,便是她自然不作伪、把他当成一个朋友的态度。
“那可不,小女子的医术可不是自夸的。”在专业的部分,楼月恩还是很有自信的,小巧的下巴得意地抬得老高,可惜她只有十四岁,看来稚气又可爱,连申伯延都觉有趣。
不过话说到此,楼月恩的柳眉又皱了起来,忍不住抱怨道:“大人,既然你也相信了小女子的医术,咱们也算有点交情了,小女子就和你老实说,相爷为官清廉,小女子送的东西他全退了回来,所以小女子更不懂了,相爷为什么要平白帮我楼家?小女子才在这儿等,除了希望能等到相爷当面道谢,更想探探相爷口风,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弦外之音,可相爷竟到现在都没回来……”
申伯延薄唇微微一扯,哪里有她想得那么复杂?“本官若说丞相没有什么想法,你肯定是不信的,就当丞相想拿这件事打压一下钱士奇吧。”
“原来如此!”楼月恩长吐出了一口白气,却也没有放下心来。“这倒是说得过去,不过我爹夹在其中可就惨了……”
想到自家那个官越做越小的可怜老爹,换成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从总经理一路做到收发室,部门经理还三不五时要来欺压一下,简直悲惨到了极点。
这倒是个问题……申伯延想都没想,立即承诺道:“放心吧!本官保证你父亲在朝中一切无恙,钱士奇想算计他,丞相会帮忙顶着,如何?”
“真的?太好了!大人你真是个好人!相爷也是个好人!”楼月恩惊喜地跳了起来,在他身边又叫又笑。在现代的楼月恩是个公众人物,需要注意形象,不可能这么做,但古代的她只是个少女,当然要恣意挥洒青春可爱啊!
见她纯然无邪的欣喜表情,让申伯延脸上冷硬的线条都放软了下来。他发现自己喜欢看她笑,比起宫里那群皮笑肉不笑的老狐狸,她真诚的笑容显得更加可贵。
“大人肯定是相爷亲信中的亲信,居然能让他听你的话。为了表达感激之意,小女子我今天就大放送了!”她突然慎重如宣誓般地道。
“大放送?”这词挺新鲜的,申伯延虽稍能理解,却也被她一下子弄糊涂了。
“没错,我先看看!”她伸出手,闪电般抓起申伯延的手腕。
申伯延有些措手不及,他知道她在把脉,但手腕处感觉的滑腻轻柔,却让他的心微微一动,差点冲动地抓起她白嫩的小手把玩。
她虽只有十四岁,但厚袄子都不能挡住她的窈窕身材,且她容貌又清丽无瑕,言语个性更是意外地成熟,总让他很难把她单纯地当成个小女孩看待。幸好他稳重惯了,很快就把心绪的一丝不宁压制下去。
楼月恩诊了他的脉象后,微微点头,似乎对他的身体情况很满意,“大人你吃了那帖药,身子有了改善,如今再吃,药已不对症,效用会慢慢减缓。小女子再重新帮你调整一下药材,保证吃了之后效果更好,而且也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后遗症?!”申伯延如今对这三个字,可是敏感得很。“你是指……那个肾什么的方面的问题吗?”
“肾……呃,对对对,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楼月恩不禁流了些冷汗,她当初也不过是因为情急随口一说,这位大人似乎很在意“肾”的事情啊!
“要如何确认本官不会出问题?”申伯延沉吟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追问。
楼月恩一时语塞,虽然她在现代时,活了二十几年也算轻熟女了,面对病人都能侃侃而谈,但在古代她可是只有十四岁啊!被抓着问这“肾”的问题,又不能像现代那么大方回答,还真是难住她了。
难道她能直接告诉他:你去找个女人来一发就知道?
于是她只能含蓄地、小心翼翼地、用着几乎听不到的音量道:“听说,那平康坊里,有个怡红院……”
“本官知道了,此事本官自有计较。”申伯延打断了她的回答,也不由得尴尬起来。这丫头再怎么医术过人,毕竟还年纪尚小啊!能说出怡红院这等烟花之地,应该是她的极限了。
他相信自己应该没有问题,还没有严重到要到怡红院“确认”的程度,他只是以防万一的问一下而已。
对,以防万一。
第2章(2)
气氛一时古怪了起来,夜风仿佛更冷了。楼月恩将衣襟拉了拉,像是护住身子不让寒风灌入,顺势转移了话题:“大人,新的药方是这样的:人参两钱,虫草三钱,何首乌……”
她没告诉他的是,这帖药方除了纡解他失眠胃口不佳的症状,其中更有几味,是增加他男性功能的。
毕竟这位大人似乎对他的“肾”很在意,虽然她刚把脉没检查出什么问题,不过为了让他对她的药“更有感觉”,她不介意让他晚上“砰碰叫”个几天。
但是……偷瞥了他清俊的脸,楼月恩想像他服药过后的情况,竟是不受控制地脸红起来。
而申伯延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这丫头在月夜里那羞怯的模样,似乎添了几分女性的妩媚,又让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思,起了一阵异样。
“晚了,深夜酷寒,你一人回楼府不安全,本官送你回去吧!”
他也不敢再多看她,带着她便往楼府的方向行去。天寒地冻,两人却都没有上轿,而是领着一座空轿与一群轿夫,并肩信步而行。
难得这个晚上,申伯延回府后没有利用他有限的时间继续在书房“加班”,在她身边,似乎能让他忘了那些繁琐的公务,还有朝中尔虞我诈的险恶。
这段路程,是他出仕后走过最舒心平静的一段路。
御书房里,皇上李兴召集了六部尚书,重臣聚集,却独独缺了丞相申伯延。
李兴不能说是个昏君,但绝不是个明君。他年纪不大,二十来岁与申伯延相若,新君当政应该也有些野心与抱负才是,可惜他才大志疏,只想得过且过地混完他这一生。毕竟轩辕王国的国力还算安稳,外患顶多就是南方的巫族,不管是当个闲散的君王日日享乐,还是当个勤奋的君王夙夜匪懈,这个王朝都应该不会倒。
可惜先皇没事指定了个丞相申伯延给他,就注定了李兴这任皇帝做得不会太轻松。申伯延的一连串新政改革,先是压得他喘不过气,偶尔抗议一下想偷懒,申伯延那严厉的目光一射过来,李兴便只能缩着脖子继续“勤于问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