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珍说话的方式梅施太熟悉,最后那句分明是提示她要感谢一下帅哥秘书和阮廷坚。真怕抱怨的话脱口而出,梅施挂断了电话,还没等喘匀这口气,已经看见帅哥秘书礼貌微笑着从电梯里出来走向她。
“米助理已经和我说了,我也请示了阮总,一会儿雨停送您回去,上楼等吧。”
梅施木然站起身,有种被请去局子喝咖啡的感觉。电梯不停向高攀升,梅施心一横,做朋友的要求她已经说了,他也答应了,大大方方的吧!
出了电梯,仍旧是满眼忙碌,阮廷坚的管辖区总是给人精英云集的感觉。梅施之前很少上来,但这里的人显然都认得她,眼神相遇都投以礼貌微笑。
她被领进阮廷坚的办公室,他只是抬眼看了下进门的她和帅哥秘书,又继续敲键盘,十分无视。
帅哥秘书把她引到宽大的沙发边坐下,再没说什么就出去了,不一会儿一位美女进来送了杯咖啡给她,梅施向她笑了笑。
“有报纸杂志什么的,给她两本。”阮廷坚盯着屏幕,像是对空气说的,美女却十分伶俐,飞快地拿回几本时尚杂志,梅施由衷感谢,不让干坐着多傻啊。
梅施看会儿杂志就瞄瞄窗外的雨势,小了很多,就是不停。忍了一会儿,她咳了一声站起身,阮廷坚像没听见似的,她只好干笑着自己继续:“阮……”她突然为难,以后叫他什么好呢,阮总阮廷坚似乎都不合适,“雨小了,能……”
阮廷坚停下手里的活儿,按通话器,不耐烦地问:“有司机吗?送她回去。”
扬声器里传来帅哥秘书遗憾的声音:“现在总裁办的司机都出去了,又因为大堵车,短时间回不来。”
梅施发急,阮廷坚似乎更烦,命令帅哥秘书:“那你去送!”
“华兴的人马上要来,我要负责招待,阮总……”
阮廷坚啪地挂了听筒,又看屏幕,“现在没办法,等吧。”
梅施又蔫蔫地坐回去,今天走了不少路,又摔了,赶上阴雨天裂过的腿总是有点儿疼,她边看杂志边揉。
“你的腿还没好?”阮廷坚还在打字,话还是对空气说的,梅施抬头看了看他,知道他在问她。
“好了,但彻底恢复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她保持平淡地回答了一句,练习一下,以后就这么正常交流也不错。
“晚饭想吃什么?打包回来在这儿吃。”
梅施愣了下,有点儿跟不上他的思路,“不用了,谢谢。”她顺嘴答。
“总不能我吃你看,这点风度我还是有的。”阮廷坚停下,直直看过来,那种冷淡疏远又不失礼的眼神立刻让梅施招架不住,和他当朋友也真不容易,明明是曾经那么亲密过的人,让他用普通人的眼光一看——还不如被他当仇人呢。
“随……随便吧。”她突然就没了精神,不太着意地说。
阮廷坚又打电话给外面,吩咐送餐进来,顿了一下,他说:“记得要把勺子。”
梅施歪在沙发里,什么都不愿意想,听他说了这么句话,下意识地反应他可能要汤了。
大楼里就有几家饭店,饭菜送来的很快。
送咖啡的美女帮着送餐的伙计把餐盒都摊在梅施面前的茶几上,阮廷坚等他们摆好了才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梅施旁边,梅施都被颠了颠,顺势往远离他的一边挪了挪。
阮廷坚也不管她,自顾自拿起筷子开始吃,中午就没吃,他还吃得挺香。
梅施咽了下唾沫,也去抓筷子,一出手才看见自己的纱布猪蹄,愣了愣。
阮廷坚看她不动了,才侧过脸瞥了一眼。梅施就被他看的轻颤了一下,这才换手去拿勺子,钢制的勺子微微发凉,蛰痛了她的心。他一直是细心的人,总是对女人保持风度,就像他再怎么也不会把熟睡的她从腿上推开,这个脾性在这种时候总是让她瞬间有扛不住的心疼。太了解他的好教养,所以不应该有错觉,失落却非常分明,她也只能无奈忍过了。
因为天阴,入夜特别早似的,和阮廷坚吃完饭,天已经黑蒙蒙了。阮廷坚又回到办公桌去处理文件,梅施起来坐下好几次,还踱到窗边去看下不下雨。
阮廷坚看了她一眼,“现在是下班高峰,就算走也是堵在路上。”
“哦。”梅施点点头,这还是再见面以来他心平气和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她舒坦不少。皱着眉坐回沙发,这个时间段就算不下雨也不好打车,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家,都怪这只受伤的手。她百无聊赖地瞪包着纱布的手,试图弯弯手指,乡村医生非常不吝啬纱布,包得密密匝匝,明明伤的是手掌靠近手腕的地方,结果包得全手都不能动。
电脑发出关机的音乐声,梅施无意识地抬头看了眼,阮廷坚正在收拾文件,好像是要下班的样子。“走吧,我送你。”
梅施瞠目结舌,“嗯……那个……”她结结巴巴,不是说等司机回来送她吗。
阮廷坚的脸色又不好看,“我先送你回家,明天再叫司机给你送车,已经下班了,司机也要回家。”
梅施只能点头,不然显得非常没人味。走出办公室才发现外边的工作人员都走了个精光,一个加班的人也不见,大灯已经关闭,只开着行路灯,光线朦胧暧昧。阮廷坚正在锁门,梅施加快脚步走向总裁办外,果然电梯大厅那里灯火通明,刚才那种不安全感瞬间消散。
第8章(2)
雨早已停了,地面还潮乎乎,映照着路灯的光线。梅施上了阮廷坚的车,这种感觉太怪了,明明那么熟悉却已经变成“朋友”,这种角色转换比她想象中还不容易。幸好阮廷坚适应的不错,面色淡然,沉默少言,不再对她愤愤作色,看起来已经把她归入“普通人”的行列。
车阵绵长,在水色照映下,车灯汇聚成的光河更加璀璨夺目,梅施心不在焉地看着飞逝而过的各种霓虹,心情也湿漉漉的,沉重且阴郁。
她看着他拐入与她家方向相反的大路,有些慌张地瞪大眼,“这不……”
“再去下医院,你的手包得不好。”阮廷坚的语气不咸不淡,却不容拒绝。
梅施想起消毒时的疼痛,连连摇头:“不去!不去!等明天换药的时候再包,疼啊……”她愣了下,话也中断了,想他撒娇也变成一种本能,一不留神,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溜出来了。
阮廷坚依旧专注开车,好像并不觉得她刚才嗲兮兮的话有什么奇怪。梅施垂下头,闭紧嘴巴。
已经过了上班时间,医院的人明显减少,梅施只是换药重包,不是什么大问题。梅施始终一声不吭,分手时她提出来的,做朋友也是她说的,万一又露出撒娇撒痴的样子,嘴脸肯定可鄙到极点。
跟着阮廷坚穿过医院大厅,惨白的日光灯照在他身上,似乎有些萧索颓废,莫名就让她的心重重一拧。梅施突然很想冲上去拉他的手,不管他会怎么想,不管他会怎么说,她想说:我们和好吧!怔忡间已经走出医院的大门,潮湿的雨气扑面而来,梅施一激灵,像从催眠中猛醒,一下子就泄了气。生活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说和好,往日的痛苦就烟消云散了。
一路沉默地让他送到家门口,梅施理了理情绪,挤出一个合宜的微笑,“今天谢谢你,麻烦你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