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宇是个很温柔的人,只是他的温柔并不外现形于色。他是个相当内敛沉稳的男人 ,不曾说过任何的甜言蜜语,也不会送她任何贵重如花、礼物之类的东西。但是他就是 能让她感受到那种被宠爱、被珍视的感觉。也因为如此,令她对他的英年早逝更加的不 忍。或许是因为从小就一起长大的关系,除了他之外,她无法对别的男人多看一眼,总 是想尽办法的避开所有介于十八到八十岁的男人,但是,对于小管,她……她很快的翻 过身子,将头埋在软绵绵的毛毯之中,食指不住顺着毛毯上的花纹描绘着,脑海却不由 自主的一直显现那个人的容貌。
他长得不很健硕,相当寻常的身材。吸引人的是他的精神,他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 充满活力、满蓄着朝气,似乎随时都处在最颤峰状态般似的。
稍微厚了点的唇瓣、高挺的鼻子、清秀的两弯眉毛,笑起来像个没有心机的大孩子 ,这就是他——管瑞言。
对于他,她要如何与他相处?姊姊的心思她不是不明白,只是,他能让她再有那种
被宠爱的心情吗?他呢?他又是以何种角度来看待她跟德宇之间的事?他是认真的吗 ?在他眼中,她又是什么模样的呢?
神经!又在胡思乱想。幼蕾顺势在床上翻滚,长长的头发由床畔垂落至地下,像一 匹闪着银样亮光的黑缎般,透出特殊光彩。用力的抱紧抱枕横在胸前,感觉到自己是那 么的毛躁,她有些懊恼的瞪着天花板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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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可怡花坊。」幼蕾出于习惯性的随口报出店号,眼睛仍贪婪的看着手中精美 的图片。
「幼蕾,我是小管。」他顿了一会儿。「妳现在在忙吗?」
幼蕾赶紧左右观察了一下,秋蕾忙着帮客人包裹花材,怡人跟可人则是自顾自的在 角落中玩着积木。
「小管,有什么事吗?」她也说不上自己干嘛要压低嗓子说话。只是这样一来反倒 有种特殊的气氛,好象有什么秘密似的。
「没有。」接着是一段不算短的沉默,似乎彼此都有意让这阵沉默持续下去似的, 双方都没有再开口。
怡人望望如座石膏像般握着话筒坐在那里发呆的幼蕾,然后提着装得满满的积木小 篮子,很快的爬上幼蕾的大腿。
「姨,妳在做什么?」怡人偏着头不解的看着她。
「呃……姨在讲电话。」幼蕾连忙解释着,但脸却不由自主的红到耳根。
「妳没有说话啊!」怡人提出她的疑问,马上抢过幼蕾手中的话筒,对着话筒大叫 :「喂,喂!」
幼蕾手忙脚乱的想抢回电话,却碰翻了怡人的积木篮,一时之间乒乒乓乓的声音不 绝于耳。
「怡人,电话给姨!」幼蕾狼狈的将散逸出马尾的发丝都拢回脑后,哭笑不得的看 着小外甥女对着电话不停的大叫,而且这小妮子拗起来根本就不理会大人的威逼利诱, 只是一径的跟电话那头的人说着话。
「……对啊,我是怡人。你是谁?喔,小管叔叔,你怎么都没有来看我?讨厌!真
的?好,好。姨啊?有啊,她有在啊……」怡人拿着话筒瞄了幼蕾一眼,又再继续的 扯下去。
幼蕾哑然失笑的收拾好桌上的东西,起身到冷藏柜拿花材出来。今天有两组新娘花 球订单,得赶快动工了。至于小管,就让他先跟怡人那小管家婆扯吧!
小管带着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耐心,哄着怡人,要她将电话递给幼蕾。但是这小丫 头似乎听不懂他讲的话,只是拚命的说着她在幼儿园中小朋友的事。
他该怎么说?小管往后一躺的靠在椅背上,用空着的那只手遮住眼睛。老天,他甚 至连要跟她说些什么都还没想到,就这样冒冒失失的拨了这通电话!
他反而有些感激怡人的多事,否则还真是找不到适合的话题呢!
秋蕾一言不发的走进去,拿起放在花架上的藤条在怡人面前晃了晃。「怡人,告诉 妳多少次了,不可以抢别人的电话,妳又忘了吗?」
怡人这小丫头倒是机灵得紧,一见这阵仗,立刻将话筒又塞回幼蕾手中。「姨去拿 花,没有空嘛!」她嘟起嘴巴。
「嗯,妳喔,小心哪天妈妈就修理妳!」秋蕾伸手拍拍怡人的脸颊,叹口气的说: 「还这么小就滑头。」
「怡人是反应快,这样的孩子才聪明。」幼蕾看着一溜烟跑去和妹妹可人堆着积木 的怡人,忍不住的替她解围。「况且,怡人还颇喜欢学习的……」
秋蕾挑挑眉毛的拿起订单。「哇,用百合跟满天星组成的新娘花球?这样不就自成 一片了?」
幼蕾拿起话筒还未开口,只能点点头。望着姊姊满脸的疑惑,她只得低声的对话筒 说了句话,随即挂掉。
「新娘子自己设计的只是有满天星跟百合花,但是我觉得那样的话太素了,况且跟 白纱一样都是白的,不太明显。所以找打算用一些大片的绿叶来围住花,这样看起来应 该比较好。」幼蕾说着在纸上画出了个大概的花形。
「嗯,看起来很别致,」秋蕾拉把椅子,坐在幼蕾身畔。「幼蕾,刚才是谁的电话 ?」
幼蕾剪着花枝的剪刀震了一下,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呃,是小管。」
秋蕾即使有讶异也藏得很好。「噢,他打来干什么?订花?」
「我也不知道……」幼奋期期艾艾的说道。「我还来不及问,就被怡人截走了。
」
「小管是个不错的人。以前在公司时,他就是标准的好好先生,所以大家都很喜欢 他这人。」秋蕾拿起另一把鲜艳的红玫瑰,动手扎着另一束新娘花球。
幼蕾没有答腔,只是专注调整着手中花的高低及主配枝的角度。
「以前我们就常在猜,小管这辈子到底会不会结婚。有些同事边下赌耶,他们绝大 多数的人都赌小管这辈子是光棍到底定了。」秋蕾掩口笑着说出以前的趣事。
「那妳呢?」幼蕾佯装很忙碌的样子,实则耳朵都要竖起来了。「妳赌什么?」
秋蕾用力的剪断一枝玫瑰的茎。「我?我当然是赌他会结婚。像他那种男人,让他 打光棍过一辈子不是太可惜了?他体贴又疼小孩,这种男人都快绝迹了。」
幼蕾没有说话,只是一径的低下头扎着那束花球,但思绪却不断的飘向那个博得姊 姊如此推崇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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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管兴奋的走来走去,将公寓房子的三房两厅整理得一尘不染。不只如此,连茶几 上都摆上一盆插得相当雅秀的桔梗踉鬓菊、剑兰所排成的孔雀形鲜花。
「哥,你在忙些什么?一大早就忙到现在了。」小管的妹妹管瑞玉抱着她两岁的儿 子,好奇的发问。
「没有哇!瑞玉,今天我邀了幼蕾到家里来坐坐,顺便介绍妳们认识认识。」小管 拿起抹布抹着早已光可鉴人的玻璃茶几,脸上带着傻笑的答道。
瑞玉的反应却是搂紧了怀中的孩子。「哥,你告诉她我跟小宇的事了?」
小管闻言诧异的抬起头。「没有,所以我打算今天为妳们彼此介绍对方。」
瑞玉的脸上写满了警戒神色。「你要怎么说我,还有小宇?你要告诉她我生了个没 有爸爸的孩子?你要怎么介绍小宇呢?说他是个被爸爸拋弃了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