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为了这件事反覆烦恼、患得患失的她,恐怕是不小心对穆云非动了心……
就在花小月的情绪陷入纠结的时候,花立业走了过来。由于今日铁匠铺里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因此他回家来歇息。
“怎么了,小月,一个人在发什么呆?”
“没……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闷热,所以在这儿透透气、吹吹风。”花小月连忙找了个借口。
“这样啊。”花立业没有察觉女儿的不对劲,随口说道:“对了,今儿个听你大鹏叔说,阿虎过阵子要开始筹备婚事了呢!”
“真的?阿虎哥要成亲啦?那真是恭喜他了!”
爹口中的大鹏叔是铺里的一名铁匠师傅,而他的儿子阿虎今年二十五岁,由于时常到铁匠铺来帮忙,所以她和阿虎哥也挺熟的。
“是啊!他下个月底要娶附近豆腐铺李大叔家的二闺女,秋雪姑娘。”
“什么?!”花小月惊愕地愣了愣,疑惑地问:“可是……阿虎哥喜欢的不是司徒家的小姐吗?”
这件事情她曾在爹和大鹏叔、阿虎哥一块儿饮酒聊天的时候听他们聊过,而且听说那司徒家的小姐也喜欢阿虎哥。
既然他们两个人称得上是情投意合,怎么这会儿阿虎哥要娶妻,对像却是别的姑娘?
“喜欢归喜欢,感情终究是敌不过现实啊!你也知道那司徒小姐家境富裕,她爹娘不但反对她和阿虎在一起,前些天也已经谈定了婚事,将她许配给附近的许家少爷了,他们都是做买卖的,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那……那阿虎哥岂不是很伤心吗?”花小月蹙起眉头,打从心里替阿虎哥感到难过。
“是啊!听说他消沉了好儿天,不过既然已成事实,他也只能死心地听从你大鹏叔的安排,和李家谈定了婚事。不过话说回来,那秋雪姑娘是个纯朴勤快的好姑娘,阿虎应该会幸福的,所以也不用太担心。”
听了爹这些话,花小月的心狠狠地揪紧。
她忍不住问:“门当户对真有这么重要吗?只因为家世的悬殊,有情人就不能成为眷属?难道真情真意,比不上金银珠宝来得重要?”
说着这些话的同时,她脑中浮现穆云非那尊贵俊美的身影,想到自己和他之间有着更悬殊的差异,她的心就宛如坠落谷底。
花立业不是没察觉她变了脸色,但他只当她是在替阿虎感到惋惜。
“该怎么说呢?门当户对这档子事,有些人重视,有些人不在乎,就端看个人怎么想了。也不是说家世背景悬殊就不能在一起,如果两个人的心意够坚决,或许那些问题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只不过,这事儿说来容易,其实很困难啊!毕竟成亲不是两个人高兴这么简单,还牵扯到两家人的结合,情况复杂啊!”
听着爹的话,花小月的心直往下沉,觉得胸口像是压了块巨石,沉重得让她几乎快不能呼息。
见她愁眉苦脸的神情,花立业拍了拍她的肩头,笑道:“好啦,你也别苦着一张脸,既然阿虎答应了这婚事,那秋雪姑娘又是个好姑娘,他们两人成亲之后应该可以好好地过日子吧!”
“嗯……”花小月只能随口应了声,总不能坦白向爹说,她心里想的其实是别的男人吧!
花立业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半开玩笑地感叹道:“说起来,咱们小月也十八了,差不多是时候准备物色好人家了。将来小月出嫁后,爹可是会寂寞呀!”
“爹在胡说什么呀?”花小月一脸尴尬地嚷道:“小月才不要嫁人,小月要一辈子陪在爹爹的身边!”
“瞧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女大当嫁,始终究还是得找个能够托付终身的对象。倘若你有什么意中人的话,可要让爹知道啊!”
“哎呀!就说了不嫁嘛!不跟爹说了,我要回房了。”花小月深怕再说下去会暴露自己的心事,只好嘴里这么嚷嚷,乘机返回寝房。
关上房门后,她像是浑身力气被抽光了似的,颓然倒在床榻上。
想着阿虎哥不能和心中喜爱的司徒姑娘在一起,想着爹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她就觉得胸口异常闷疼。
“门当户对……要门当户对才能在一起的……”
姑且不论穆云非对她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自幼在铁匠铺长大的她,和富甲一方的他,简直就像是生活在不同的天地中。
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他们两人都极不相配。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又怎么能对他们之间抱持着什么荒谬的期待呢?
既然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事情,那她还是别作可笑的白日梦吧!
花小月咬着唇,取出小心地收藏在枕边的那只玉镯。
那一日,她太过心慌意乱了,满脑子只想着要快点离开玉石铺,完全忘了要退还这只玉镯。
“不管它究竟贵不贵重,这样的东西我实在不该收,我看还是找个机会,把它退回去吧!”她喃喃自语地说着。
这两日以来,她为了怕自己粗鲁的举动会将它给撞碎,根本没敢戴着它,一直搁在枕边,感觉就像他陪在她身边似的,可是……他那样的人,和她在一起实在是太不相配了呀!
一股横亘在胸口的抑郁之气,让花小月的鼻头一酸。她将脸蛋埋在被子里,尽管努力压抑住了泪水,却止不住心里那阵难耐的揪疼。
怎么办?她好像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喜欢他,她该怎么办才好?
尽管想要退还玉镯,但是这么一来势必得再见到穆云非,那又让花小月十分踌躇,担心自己一见着他,她的心就会更陷溺一些。
怕见他,又想见他;知道不该再想他,却又压抑不住地一直想他——这样矛盾的情绪,可真是一苦了花小月。
原本她是个直率爽朗的人,这几日却变得多愁善感、纠结烦闷,这么大的转变,连她都几乎快不认得自己了。
“唉……”
花小月幽幽地轻叹口气,一向乐观爱笑的她,这儿天叹气的次数恐怕比过去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亲身经历过后,她才明白,原来为情所困可以让人这么的难受,偏偏她又没有可以倾吐心事的对象,甚至为了不让爹察觉她的异样,她还得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由于她很清楚自己是个藏不太住心事的人,为了怕自己的神情泄漏了心思,她索性就少到铁匠铺去,而爹最近又十分忙碌,因此截至目前为止尚未察觉她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只不过,她虽然尽量少到铁匠铺去了,但昨日去的时候,却偶然听见儿位铁匠师父们提到穆云非的事,据说他过去这六、七日以来,曾到铁匠铺好几次。
明明他应该很忙碌才是,为什么会来得如此频繁?是纯粹想关心匕首打造的情况吗?还是……想要见她?
闪过脑海的最后一个猜想,让花小月的心跳立刻乱了节奏,而一察觉自己的反应,她不禁懊恼极了。
“不行、不行,明明下定决心要放下的,却怎么一直想着他?”
她甩甩头,努力想平复自己纷乱的心绪。
“对了,爹让我再去探望张伯伯的病况,顺便送些果子过去,正好趁这个机会出去走走,转移一下心思也好。”
打定主意后,花小月拎起一篮果子走出家门。
上回探望张伯伯时,他老人家虽然染了风寒,但病情并不严重,经过这几日的休养,应该己经复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