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多少?”了不起一仟块,他觉得。
“不是多少钱的问题!”他态度轻率,她火很大。
“那是哪方面的问题?”他压低声音,随便回问。
“问题……问题可多了!除了现在面子挂不住的问题,还有刚刚走路脚痛得要死的问题,最重要的是,还有我心灵受创、信仰破灭的问题!”袁采芯提高音量,面容严肃,指着他脸的鞋尖几乎快触到他那直挺好看的鼻子。
“心灵受创、信仰破灭……”最好是有这么严重。雷昶毅轻轻挥开她指在他鼻前的手,斜瞟她一眼,压根不信一双鞋子会使人心灵受创到什么惨绝的地步。
“这是我的幸运之鞋,每当我穿上它,就会有不可预知的好事情发生……”
“嗤!”雷昶毅失笑,别开了视线。
大概遇到疯女人了,今晚他确实有衰到。
“你!”怎么跟狗仔一样那么没礼貌!“你不相信它有神奇魔力,能带给我幸运吗?我跟你讲,真的!每次我穿上了这双鞋,运气就特别好!”
“怎么个好法?”什么幸运之鞋!那不过是女人神经质发作,被童话故事荼毒太深的结果。
“就……”就……如果她在夜店里想吸引男人注意,穿上这鞋就准没错,说是无往不利,一点也不为过。
“嗯?”瞧她讲话吞吞吐吐,八成是准备撒谎、编故事了吧?
“就异性缘特好。”
“是喔。”闻言,雷昶毅为之一僵,睨着她,他了了。
果然他的猜测是对的,她是专门钓男人寻开心的夜店玩咖。
“你,不信?”
“好吧,就算你曾经托这双鞋子的福,好运连连,桃花朵朵开。但是,很遗憾的,今晚你幸运之鞋的神话结束了,你且节哀顺变。”雷昶毅很没同情心地说着,一股怒意却不明所以的一下子飙高了起来。
他自认修养不差,从来不乱发脾气,更不是个没有自制力的人,许是刚刚一时太冲动跟周思齐打完架,一堆误会未能及时解开,然后又被狗仔记者紧咬不放追个半死,于是恶劣情绪便伴随着无可控制的意外一路层层迭迭不停往上累积,再加上眼前这个女人唠叨啰嗦、任性不听劝又满口胡言,愈看她,他就愈忍不住火气。
“你……竟然说得这么没血没泪……”袁采芯不禁哭了起来。
她既没办法节哀,也没办法顺变,她只希望能找回自己不幸掉落的那一只鞋,可是这男人没同情心也就算了,还坏心的落井下石、冷嘲热讽,分明把她当疯子看。
着实太可恶了!
“不然,你要我为你那双亮晶晶、俗不可耐的鞋低头默哀个三分钟吗?!”看到她哭,他更火大了,想不大声都不行。
对一个白目女人动怒,不算过分吧?虽然他是自找的。
说来奇怪,她长得其实不是那么讨人厌,甚至可说是个十分亮丽明艳的美女,然不知为何,她的言行举止却总像是蜡烛滴油般,一点一落,烫得他心头阵阵烦躁,活像是故意在试探他的耐性底限,而他没两三下就被打败了。
人之所以温和优雅,是因为没遇到足以令自己抓狂的人事物。
遇到了,便知分晓,如同他现在这样。
“哼,默哀?不、必、了!”袁采芯大声回敬。
嗓门比她大,脸色比她难看,他难道忘了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还有,什么叫俗不可耐?这臭男人真不会说话耶,她鞋面上的星形缀钻是时尚与艺术!他不懂就不要乱批评嘛,想惹人厌,手段也别这么极端行不行呀!
“不必我替你默哀,那么就请你安静些。”他现在只想图个耳根清静。
“你!”好,安静就安静,她也不是非跟他讲话不可。
袁采芯硬吞下已淹到喉咙口的不满,与他杠上了。
既然杠上了,就较量看看吧,耍酷她是不内行,但也并非全没概念。
如此这般,一翻两瞪眼,双方忽地静默下来,只剩无声无息、却很有存在感的怒意在空间中流动。
“说吧,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好男不跟女斗,末了,雷昶毅基于君子风度仍是先开了口。
这个麻烦人物,除非她自己选择中途跳车,不然他再怎么生气,也会把她安全送到家,毕竟一开始确实是他无端拉她下水的。
一念之差,铸成了大错,所以再怎么麻烦,他都必须善后。
“我跟你结仇结大了,大得跟世界上最大的毛线球一样,一辈子解不开了!”他一打破沉默,袁采芯便开始滔滔不绝。
“你家住哪里?”再不说,他就把她推下车去。
简直得了便宜还卖乖!他都不计前嫌先开口说话了,她还执意算帐,是要怎样?!
“你管我家住哪里!本来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你莫名其妙拉我下水、还当着大家的面说我是你的约会对象,但是现在你真的把我的心情搞得很差很差,所以,雷、昶、毅,你给我听好,我袁、采、芯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最好你有能耐让我不好过日。如果当时你没有使性子坚持不跟我走,也不至于被狗仔逮个正着。鞋子丢了就丢了,没什么好怀念的,一双破鞋子而已——”雷昶毅以剁鸡头的狠劲打断她的话。
是基于哪一点,她可以自作主张地将她心灵受创、信仰破灭、心情不好的烂帐全算到他头上?他有那么好栽赃?!
“唷、唷!刚刚说俗不可耐,现在又说是一双破鞋子,你的意思是说我神经病自讨苦吃喽?”他老是打断她的话,那她也就不用再客气了,砍他的话砍得更用力。
“不是吗?小姐。”
“要不是看在你良心发现回头来带我,我现在铁定活活掐死你。”她咬牙切齿,双拳握得好紧,仿佛正把他抓在手里狠狠摧残。
闻言,雷昶毅冷笑,撇开脸,又不说话了。
想掐死他?好个自不量力的家伙!她绝对是他所见过、接触过的女人当中最不识相的一个。
“喂,怎又不说话了?!”袁采芯抗议。
是的,他的面无表情及冗长的沉默,惹她更不爽。
面无表情也是一种表情,但他的表情比面无表情更没表情。
嗯,话不投机半句多,不说话就是不说话,她能奈他何。他最高记录曾有三天没开口说过一句话,这个喜欢唉唉乱叫的多嘴婆想挑衅他,还早得咧!
他,雷昶毅,愿意接受任何正式的挑战,却不接受没意义的挑衅。
尤其是,来自于女人的挑衅。
更尤其是,这种给他印象和感觉都十分糟糕的女人。
尽管她是被他故意抓来的,他一样很胸怀坦荡地嫌弃她。
他专心驾车,没再出声音或给任何神色上的响应。
“你……”狂妄无礼的大沙猪!
激他半天激不出一个字,袁采芯这才发现原来自己遇到了个标准的闷葫芦。
相较于他现下的冰冷,他在pub跟周思齐打架时那刚强的气势和魄力,还有刚刚他打断她说话时的那个蛮横狠劲,确会是有趣得多了。
至少,比较像个活的、血液有在流动的人。
“好,算你狠。”一个巴掌拍不响,她独脚戏唱不下去了。
老天爷一定是在惩罚她平常话太多,才活该教她碰上一个伪哑巴。
“你到底住哪里?”见袁采芯落败不语,垂头丧气地往窗边倒去,过了很久,雷昶毅猜她应该不会再喋喋不休,才又开口问道。
“那儿。”袁采芯食指随便往右前方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