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不是普通狠角色呀!雷昶毅暗忖,本想反守为攻给她点颜色瞧瞧,可是,不妙,他惊觉自己居然以一种愉悦心态在笑纳她的掳掠。
别说反攻了,这个早晨,在她床上,他根本已经缴械弃守了。
果然雷昶毅说到做到,他真的派了个司机给袁采芯。司机每天一近她下班时间就谨守本分地在她公司外等候,即使她加班不定时,也不敢轻易离开。
雷昶毅如此设想周到,司机风雨无阻尽忠职守,袁采芯理当无以置喙,但贪心的小女人不免会想——
为何他一定要差遣司机接送她,他就不能亲自来接她一起去“毅居”吗?
她曾借由发娇嗔抗议,得到的是他欲言又止的沉默。
他大方给了她开启他家大门的钥匙和解除保全设定的密码,然而他的心却像是一道道永远破不开的锁、解不开的谜题。
没有承诺没关系,不准她把爱直接说出来也无妨,但至少要让她了解一下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他不愿意呢?是有难言之隐吗?
可尽管她是这么不了解他,对他的依恋和喜爱却是与日俱增,无法消减一分一寸,谁敢妄想要将她从他身边拉走,那是万万行不通的。
这天,她难得可以准时下班,想说雷昶毅平常也没那么早回家,于是她请司机先载她回原先的住处,让她整理些物品带上。
当她下了车往公寓大门走,史威平便跟了上来喊住她。
“好久不见了,采芯。”
“是啊,好久不见了,史威平你怎么来了?”
“不高兴见到我吗?”史威平敏感地问。
“讲什么啊你,这跟高不高兴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是惊讶,OK?”史威平是好人,但曲解别人话里的意思是他改不掉的坏习惯,袁采芯最讨厌他这点了。
“OK、OK,我开个小玩笑而已。”史威平语气柔软,赶紧摆手求饶。
“不好笑。”错把自目当笑料,无聊透顶。她无情泼他冷水。
“对不起,那,你吃晚饭了吗?我们一起去吃。”
“是还没吃,不过也很抱歉,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吃饭。”
“好歹远来是客,连一起吃顿饭都不行?”史威平满脸失望与挫败。
听他这样讲,袁采芯倒是真的过意不去。
“好啦,我请你吃饭。”史威平没有任何亲友在台北,每次来就是为了见她一面,她若连跟他吃顿饭都嫌烦,确实太不近人情了些。
别说她不顾故乡情谊,一同吃晚饭差不到哪里去,她爽快应允并自愿作东。
“太好了。吃完饭,如果你有兴致的话,我可以再陪你逛逛街。”接收到袁采芯一点善意,史威平忍不住更进一步提议。
“威平,我请你吃饭是基于长年友谊,你要热心陪我逛街就不必了,我想在八点前回去。”
“回去?回去哪里?”史威平听出了异样,不等她说完,插嘴即问。
“呃……”袁采芯考虑着该用怎样的说法打发他的好奇,但又想到瞒他绝不是个好办法,若直接诚实的告诉他,说不定刚好可以让他死了那条痴情守候的心。
“怎么了?”看她迟疑,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下文。
“老实告诉你吧,我跟雷昶毅住在一起……”
“你是说同居?你跟雷昶毅那家伙同居?你怎么会跟他同居……天啊!天啊!”才听一句,史威平便备受打击地悲喊出来,没勇气再听下去。
“我当他的情妇很久了。”相较于他的激动,袁采芯冷静到不行。
“你真的心甘情愿当他情妇?”史威平再度被重击。
“是。”
“难道那不是八卦传闻而已吗?”他激动得连声音都不稳了。
“本来是,后来不是。”
闻言,他又哀号道:“天啊,采芯你、你怎么可以自甘堕落当起别人的情妇?”
“我爱他。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情妇就情妇吧,有什么关系。”
被雷昶毅洗脑得彻底,她已经很久不去思索爱情是什么东西。
“你不可以——”
“我可以。”袁采芯打断他歇斯底里的哀嚎。“史威平,你到底要不要吃饭?”
“吃饭,要,但是采芯你……你跟雷昶毅同居,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再啰嗦,我不但不请你吃饭,还现在就跟你说再见。”
“我……”袁采芯都撂狠话了,史威平再不甘愿也只好闭嘴。
“你先等我一下。”她吩咐着他,随后上前跟司机交代了几句:“你先下班吧,晚点我会搭计程车回去。”
“万一雷先生问起?”司机为难地问。
“就老实说我跟家乡来的朋友吃饭,他不会在意的啦!”她也不觉得有事先打电话跟雷昶毅报备的必要。
“他不会生气或吃醋吗?”司机还是很犹豫。
“吃醋?”袁采芯脑筋顿了下,忽然笑出几声。“哈哈,或许他会生一点点气,但吃醋……不会啦,他不会吃醋的,你放心。”
雷昶毅又不是真心爱她,哪有吃醋的道理。再说,她八点前赶回去,搞不好他还在外头交际应酬,忙得正起劲咧!
“好吧!江小姐,那我就先走了。”
“拜拜。”袁采芯跟司机挥手道别,回头把苦着一张脸正在发呆的史威平叫醒。“走吧,吃完饭,你也早点回去。”
回去……史威平一震,眼光闪烁。
不,他不回去。至少在他回去之前,让他完成一件大事!
第7章(2)
在袁采芯与史威平共进晚餐的同一时间,雷昶毅正奉父亲雷向山之命,推掉了原定的饭局回到雷家。
书房里,他静立在父亲桌前多时,却见父亲脸色深沉,迟迟不发一语。
“爸,有事请说。”雷昶毅于是先行开口。
“你应该猜得出来我要讲的是什么事情。”雷向山嗓音低沉,面容严肃。
“我并不清楚。”实际上,他是隐约猜出父亲要提哪件事,只是选择按兵不动。
“那么,我明说吧。”生怕破坏父子和谐,雷向山慎重考虑再三后,终于进入主题。“你,别再和袁采芯那个女人瞎搅和了。”
“我没和她瞎搅和。”他只是把她收为情妇,夜夜耳鬓厮磨……
“我知道是她一直缠着你不放,但是你为什么不快刃斩乱麻与她划清界线,还反而允许她跟你同居呢?你向来是非分明,绝不容许一丁点模糊地带的,不是吗?我真不明白你脑子里到底怎么想。”雷向山厉声质问。
“我……”父亲的问话正好是他一直以来最想不透的问题。
他和袁采芯,剪不断、理还乱。他不认为自己已为她付出真实情感,却总有一分深沉的、对她割舍不下的情绪在内心深处翻搅。
每次一想到她,那种似刀的思念直捅刺着他的欲 望,他理不清自己究竟想怎样;她不敢多作要求,而他也拒绝正视爱情问题,只有努力说服自己说只要她能持续在他身边当个乖巧且称职的情妇,不吵不闹的,就天下太平了。
“昶毅,不是我不开明,想拿父亲权威来左右你的婚姻,而是我和你妈妈正是一面清楚的借镜,镜中所显现的一切或许残酷,但你不能不去相信它的真实性。”雷向山语重心长,深切希望儿子别重蹈他的覆辙。
爱情伟大,但强势的是现实。
在现实底下,卑微低头的,往往是被人们所歌颂的爱情。
环境的回异,理念的不合,贫富的差距,是扼杀门不当户不对婚姻的最大利刃,他不愿袖手见那刀口子往自己唯一的儿子身心上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