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希望就这样接受她炽热的倾慕,但是他不能这么做!她还小,或许她只是把对 父母思慕之情移转到他身上;也可能那只是青春期的一点迷惘,根本谈不上是什么真正 的情爱。为了这个理由,他将她接回来住,因为他想确定年方十二的她,不会对二十五 岁的他产生任何影响的。毕竟,他们之间还隔着老金、阿进和小李,再加上礼教的约束 ……
但是他太低估她的破坏力了。她的存在,如同一把野火般的燎烧着他,他无法不去 注意她的一举一动,这不安的种子随着她越来越妩媚的外貌,而逐渐发芽茁壮,终至他 无法直视她而不胡思乱想。
为了制止他做出任何会令自己后悔的事,他选择了逃避,在她十五岁的那年,将她 送回南部。其间虽然也曾去探视过她几次,但惊艳于她的美,每次他都只是蜻蜓点水般 的来去匆匆。不是他不愿意见到她,而是,他害怕自己澎湃的感情会冲破理智的藩篱, 所以远离她成了他唯一的方法。
下午接到阿进的电话时,心中的震惊真是笔墨所无法形容的激动。她回来了,回到 他身边了。他该怎么做呢?她还是会睁着明媚大眼盯着他看,常常用甜甜的笑容轻轻喊 他叔叔或是NICK吗?还是她已经自青春期盲目的迷恋中清醒了?
楼上传来一阵笑声,是柔柔兴高采烈的要求阿进跳他拿手的肚皮舞。对这个丫头, 他该怎么办?外貌上她或许已是个性感惑人的女人,但事实上,她的心性仍是十分的孩 子气。像个在修道院,封闭世界中长大的小女孩般的稚气十足,该怎么办呢?
将即将燃烧怠尽的烟蒂捺熄,他缓缓的朝院子的另一头走去。他得好好想想!对于 柔柔,他经不起任何判断上的错误。而若是会伤害到她,那倒不如先伤害他自己。
「柔柔,我到底该在妳的生命中扮演何种角色呢?」NICK望着铁门外模糊不清的 幢幢黑影,不停的自问着。
***
柔柔伸手揩揩眼角的泪水,阿进的肚皮舞真是滑稽又神奇:他将两个乳头画成两只 眼睛、肚脐则加工画成个血盆大口,眼睛跟嘴巴之间,画了条大大的胡瓜似的鼻子,最 奇妙的是,肚脐里叼着的烟还会一直点燃出烟,而眼睛也会不停的朝柔柔他们眨着眼。
「噢!阿进,你真的好棒!」柔柔开心的将手放在嘴边,圈成筒状的大叫。「跟真 的人好象喔!」
阿进将翻上去的衣服拉下来,整个人像袋马铃薯般的瘫在沙发上,气喘吁吁的按摩 着肚皮。「唉!年纪大了,才跳那么一小段就受不了。」
「不会啊!阿进你还是很年轻、很酷的啊!老金你说对不对?」柔柔笑着征求老金 的附议。
「就是说嘛!阿进,别在那里无病呻吟了,NICK还在花园里散步?」小李以非常熟 练的手法洗着牌,突然冒出一句。「要不要找他一起玩几局?」
老金和阿进对看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的吹着口哨。柔柔看着他们三个都漠不关心的 样子,她马上站了起来。
「我去找他,你们先把牌洗好。」她说完趿起拖鞋,急匆匆的跑下楼去。
「你们看他这回会怎么办?」小李不停的将牌分成两堆,又再和成一叠,然后再洗 着牌。
「什么怎么办?」老金懒洋洋的走到吧台,为自己倒了杯酒。「柔柔都已经这么大 了,他还能怎么办?把她送到南部关起来?」
「如果他还是要用这个法子的话,我看他最好把柔柔送到欧洲的修道院算了。在那 里保证没有半个男人,而且他要进去也不容易。我真是搞不懂NICK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阿进打开冰箱,拿了两罐啤酒出来,扔了一罐给小李。
小李若有所思的牛饮了一大口,才放下啤酒罐。「其实这种事是很正常的嘛!他跟 柔柔又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就算在法律上,也是没有任何牵扯的两个人,他干嘛像躲 瘟疫般的躲着柔柔?」
老金敲敲玻璃杯,清脆的声音有节奏的在室内跳动着。「问题就出在NICK那该死的『高贵情操』,他怕柔柔只是小女孩的迷恋。事实上我在想,NICK自己八成也是有些害怕吧!」
「害怕?他有什么好害怕的?」阿进颇不以为然的看着他的好友兼同伴。「他无论 在公司或是家里,都是发号施令的人物,他会有什么好害怕的?」
小李将空的啤酒罐扔到垃圾桶中,一跃而起,趴在桌上看着阿进。「阿进,对于 NICK,我们不能以常理来判断。因为柔柔对他太重要了,所以他更不敢太直接的放进他 所有的感情,以免自己也受到伤害。」
「这么说,他们两个是很明显的在玩捉迷藏了!这……那我们要怎么办?」阿进迷 惘的来回望着老金跟小李。
「捉迷藏,我看倒未必!柔柔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她根本就是明明白白的表现出 来,像个小孩子似的没有防备,把她的感情完全倾泄出去。」老金双手抱在胸前,在小 李和阿进面前来回不断踱步的说。
阿进两手一摊。「这样不是挺好的?他们两个男未婚,女未嫁……」
「问题是要看NICK自己怎么想了。」老金说着,和小李对看并叹着气,阿进则是无 聊的洗着牌。
***
循着浓浓的烟味,柔柔不费力的就看到NICK,正斜靠在那棵树下沉思着。他真像是 个英俊的希腊神祇!柔柔赞叹的在心里低语,放慢脚步的朝他走过去。
她从小就知道NICK的存在,因为自她懂事开始,身旁就只有秀姨、吕叔,还有来来 去去的护士及保母们。唯一恒常不变的就只有NICK而已,秀姨总是拿着NICK的照片告诉 她他就是她的亲人;是她的叔叔。
只是她一直到十二岁那年,才真正的见到NICK本人,刚从欧洲回国的NICK,浑身散 发出一股沉郁又优雅的气质,面对他她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尤其当他用充满磁性的声音 叫她的名字时,她的心就好似有几只粉蝶,不停的在振翅扑飞般的不安定。
他回来从董事会及律师团手中,接下石氏企业的经营权,另一方面也取得了她的监 护权,尽管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还是如亲戚般的相处。
回到NICK身旁的那三年,是她最快乐的日子,他像是她的朋友、她的大哥哥,同时也是她的父亲般的照顾她。跟他在一起的日子虽然短暂,却很美好,他们有时会冒着毛毛雨的天气,骑着脚踏车在郊外追逐;或者在冷风刺骨的冬天,蹲在院子里烤蕃薯,偶尔,他们还会溜到西门町,去看午夜场或子夜场电影,尽情的享受他们所能拥有的共处时光。
谁知这样的日子只有三年,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他却决定再把她送回南部的别墅 。任凭她如何哀求,或是阿进、老金及小李的求情,他都不为所动的贯彻他的主张── 让她在那幢既空洞又无聊的大房子过了十年。
她不想再忍耐下去了,自从学校毕业之后,她没有工作过,也没有跟朋友们一样的 把青春挥洒在多彩多姿的感情生活中,她只是在等待,沉默的等待着NicK的出现,希望 他能偶尔会想到她,花那么些许的时间陪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