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咬着唇,含着泪光点头,“一定回来。”
“一定。”他给予她允诺,笑着将她抱进怀里,一阵从大海吹来的风卷拂而过,让他不自觉地将收紧臂膀的力道,就怕她被风给吹跑……
后来,柳鸣儿才听说,原来“关锁塔”又名“姑嫂塔”,听说在很久以前,有一对姑嫂天天来这里等盼着她们出海的夫君,因此而得名。
不过,柳鸣儿觉得现在的“关锁塔”应该要改叫“鸣儿塔”,因为,现在天天来这塔上等人的,是她,而不是那对死掉上百年的姑嫂。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不知怎地,她好怕会等不到凤炽回来。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经像现在一样等待过某个人,而在那遥远的过去,那人一去,不曾再回来。
“白银,你说,凤炽还要几天才会回来?”她蹲下身子,与白银和黄金蹲坐的视线齐等,从石洞窗口透看出去,不过她话才问完,就见白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哈欠打完,就把一大颗虎脑袋搁在石洞的扶靠上,漂亮的蓝眼直视塔外的天与海,摆明了就是不回答她这个问题。
“白银!”她不死心再唤,只见白银蓝眸游似地瞟开,拒答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柳鸣儿对它哼了声,转而投入黄金的怀抱,“黄金,白银不喜欢我了!你一定不可以学它,知道吗?”
说完,她故意回头对大白虎哼了两声,只见它挪了下脑袋,那对蓝眸子游了回来,无奈地喟了口气,颇有不跟她这无知小儿一般见识的气度。
这时,黄金忽然挣开小主子的紧抱,优雅地站了起身,优雅地走到白银身旁,就在柳鸣儿和白银都还反应不过来之时,黄黑相间的长虎尾朝着白银的背狠甩了下,然后再度优雅地走回小主子身边,以鼻子轻蹭她的脸颊,轻咧的虎嘴仿佛扬着笑,告诉小主子自个儿给她报了仇。
“呜……”白银闷吼了声,一动也没动,表情有点生气,却只能很委屈地吞忍下来,一副“我堂堂男子汉,不屑跟你们两个小女子计较”的样子。
“我就知道,还是黄金最爱我。”柳鸣儿抱住美丽的黄色雌虎,绝美的脸蛋漾着灿烂的笑意,相惇的眸光透过石洞,看见那一片天海相连的碧色。
以前,她只知道“刺桐”被人称为天下第一大港,从未深思过这名号所代表的意义,直至这几日,在塔顶上看着海面,每一天,至少可以见到上千艘的大船出入这个港岸,才知道原来第一大港的封号其来有自。
而她的凤炽统领着这片海洋!一直到了今天,她才终于有点知道,为什么人们一提起“炎爷”,总要变了脸色。
第8章(2)
忽然,她感觉到怀里的黄金身躯变得紧绷警戒,白银也几乎是同时戒备地站起身,守在通往塔内的门口。
柳鸣儿回眸,看见秦震高举着双手作投降状从里头走来,“白银,黄金,是我,不过才离开大半年,你们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两只老虎见到发出动静的人是秦震,也确定了他身上的气味,才放松了警备,让他可以走过来接近小主子。
“阿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柳鸣儿不敢置信,脸上逐漾开惊喜的笑。
“自从炎爷出海之后,你哪天不在这里?”秦震今天稍早才刚回来,但他早就前几天,就从陶朱爷那里听说凤炽出船去了“万年港”,回来一问古总管,就听他说自从炎爷出门之后,鸣儿姑娘就天天到塔上去等待。
“在这里,才可以很远很远就看见凤炽的船帜,他那艘船的凤凰图腾与一般的船不同,我在这儿看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认出来之后呢?”
“就去接他呀!”她说得理所当然,反倒觉得他的问题很奇怪。
“走走走!”秦震没好气地叹了声,拉着她的手腕,要把她从这个地方给拉走,“你这傻丫头,你根本不需要在这里等炎爷,他是什么人?你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吗?他的船队只要一进入“刺桐”的百海哩之内,岸上的人就会得到通报了,哪需要你天天在这里瞧着、等着?更何况,‘刺桐’的日头毒辣,你天天在这里被太阳晒,就算你不怕脸被晒得红通通,也要想想会不会得暑症吧!”
“阿震,你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里?”
“哪里都好,都强过让你在这里像个傻瓜一样在等。”他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见她一脸不甘愿,“少等一天也无妨吧!傻丫头,我听古总管说到你都要心疼,说怕你折腾出病来,为了老人家着想,你就当作是给好哥哥我接风洗尘,陪我去大吃大喝,大玩一顿吧!”
天桥上,人来人往,小摊小贩沿着桥边摆设,有人卖着热呼呼的小吃,也有冰镇的凉水,柳鸣儿与秦震一人一根甜奶水结的冰棍儿,一边吃着,一边看天桥上有人群聚着在斗蟋蟀。
几个孩子见到秦震回来,忙不迭地个个抢着要跟他说话,他随陶朱爷离开“刺桐”大半年,但是,还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在这城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哪户哪家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其中包括了洛紫绶回到“凤鸣院”,他都逐条地知悉,甚至于比任何人都了若指掌。
其中,几个孩子的年纪都已经十七、八,比起从前也都更沉稳了些,待在一旁没说话,可是,秦震知道他们才是真正可以开始作用的时候!
柳鸣儿吃完了奶水冰,看着几个人在斗蟋蟀,说也奇怪,她养鸽子养老虎,可是蟋蟀一到她手里就没命,秦震给过她的两只蟋蟀,没到几天就被她给养死了,极有可能是她懂鸟语兽语,却不懂蟋蟀在叫些什么吧!
明明一伙人闹得正兴高采烈,但她的注意力却不自主地被一旁的光头和尚给吸引过去,他盘坐在地上,面前只搁着一个钵碗,碗里只有几个铜钱,虽然没几个人捧场,但他依然怡然自得地说着故事。
“喂,和尚……”她来到他的面前,出声打断他继续说书。
“贫僧莲庆。”莲庆双手合十,含笑说道。
“你到底是和尚,还是说书人啊?”
“是和尚就不能说书吗?”
没想到被他反问,柳鸣儿一时答不上话,但还是嘴硬回道:“我就是没见过不行吗?而且,就怕人家说你不务本业。”
“姑娘是在关心莲庆吗?”他双手合十,说了声“阿弥陀佛”以示对她的感激,然后又开口说道:“在古时有一位百丈怀海禅师,他曾经订下一条清规,一日不作,便一日不食,莲庆颇以为是个道理,所以,比起托钵化缘,心里以为在这天桥上说书给世人解闷,这一日也算是有些作为。”
“可是你说的书不只不能给人解闷,还要教人听了心里难受啊!”她心口闷闷的,不自主地叹了口气,“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位娘子为了她的夫君挡刀而死,最后临死之前,却要向她的夫君说‘对不起’呢?再怎么说,也应该都是那位夫君害死她,对不起她吧!”
闻言,莲庆哈哈大笑,“那自然是因为她认为自己做了对不起她夫君的事,鸣儿姑娘没听到这故事的前段吗?”
“你知道我是谁?”
“在这‘刺桐’,有人能不识鸣儿姑娘吗?”
柳鸣儿想想,很老实地摇头,“我听到你说那位夫君精通奇门遁甲,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所以朝廷要追杀他才开始注意听的,要不,一旁他们斗蟋蟀比你这故事精彩几百倍,我才懒得听你说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