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娃娃到伦敦的事,韦伯家当然也注意到了。在几次盛大的皇室舞会中见识到芸 的东方神秘气质之后,韦伯家的长子—马修—又将矛头对准了文森最心爱的芸。
在老查斯特的默许下,文森浩浩荡荡地将芸风风光光迎回查斯特家的精灵之屋,并 且也决定好婚礼的日期。由于女王允诺届时将携王夫及王子公主们参加文森和芸的婚宴 ,格外的恩宠使得查斯特家所在的幸运堡笼罩在一片欢天喜地的节庆气氛中。
而邪恶的势力,也就是从此时开始渗进幸运堡。
由于婚宴需要大量新鲜蔬果、肉和谷物,大批的农民涌人幸运堡,可能是因为工作 量加重而疏于防卫,也可能是被欢欣的气氛冲昏头了,城口的守卫并未确实做好安全检 查的工作,致使奸细混人堡内。
一场场的舞会夜以继日,日复一日的进行着,终于到了婚礼的那天清晨。由数字侍 女陪同到教堂祈福顺便受洗为教徒的芸,在短短两百公尺不到的距离,眼睁睁地在文森 眼前被抢走。
为了追回心爱的芸,文森单枪匹马,和绑走芸的蒙面歹徒格斗,直战到最后一座高 塔。在出其不意的攻击后,被挑掉面巾的马修.韦伯老羞成怒地狂啸着冲向文森。在芸 的尖叫声中,文森只能无助地看着身上日日流出的血。
彷佛为了将文森彻底地羞辱,狂妄的马修开始企图剥掉芸的衣衫轻薄她,但在文森 还来不及阻止之下,芸已仓皇失措地逃到塔边那块凸出的小屋檐,悲戚的望着一步步向 她逼近的马修和焦急地想爬到她面前的文森。
「我……我爱你……我爱你。」凄美而哀怨的芸用字正腔圆的英文说出这几个字之 后,她向后一退,整个人便如朵随风飘落的小白花,轻盈娟秀地往地面那片青翠的草地 坠下去。
猝不及防而愣在那里的马修被涌了上来的民兵扭送到国王面前,而因震惊过度而心 神俱碎的文森,却自此如同失了魂似的,整个人失去求生意志,只能在精灵之屋内,浑 浑噩噩的游荡度日。
马修被判刑,根据手册上所记载的,他似乎颇有悔意,在出狱后即进入修道院,专 心地为自己的罪行忏悔。
文森在芸死后的周年忌日那天,趁着守他的人不注意,偷偷爬上芸坠楼的高塔,在 众人找到他时早已气绝多时,但唇圈却挂着一抹安详的微笑。
老查斯特在伤心之余,将幸运堡关闭。查斯特家族整整离开幸运堡近一百年,直到 文笙的祖父,也就是露西的丈夫,心血来潮带着他的吉卜赛妻于露西,迁居回来。
而文笙的幼年时光,也几乎全是在僻静、但风景优美秀丽宁静的幸运堡度过的。
此刻,全身穿著丝袍的琳,神采飞扬地拨弄着那些风铃,当初的文森,是不是也有 如我此刻的悸动呢?文笙仰头饮尽杯中的酒,若有所思的瞇起了眼睛。
玩得气喘吁吁的艾琳掠掠翻飞到脸上的发丝,优雅地盘腿坐在他面前的长毛地毯上 。「这里好可爱,充满了东方,呃,中国的感觉……」
她玩着手里抱的抱枕,突然将抱枕旁的扣子解开,抽出了条精美刺绣的丝帕。「咦 ……」她聚精会神地看着。
「那是什么?」文笙好奇地俯下头,却不料艾琳会抬起头,两个人不偏不倚地撞在 一起。有些不好意思的,艾琳不假思索即伸出手去轻抚他的鼻子,因为她认为撞到她的 头,文笙的鼻子可能比较痛。
「你不要紧吧?」担忧地望着他,艾琳期期艾艾道。
「不碍事,妳在看什么?」
「这……应该是芸所刺绣的东西,因为上面绣满了中国字。」艾琳指指白色丝帕上 ,细细的黑线绣得密密麻麻的文字。「你想知道她说些什么吗?」
文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地点点头。
「芸为广州人氏,随爹娘至中原省亲,中途遇巨风浪,船破而流落野鸟,爹娘因热 瘴而病亡,芸幸赖巡察御史搭救,收芸为义女。义父性耿介正直,与朝廷奸逆不合,辞 官携芸及家眷返乡。未料途经海上,因洋人侵犯而成虏,飘洋过海,又遇另支洋舶,再 成俘虏而至此豪宅之中。主人未明言芸应何所为,终日忧闷。近日与主人日久生情,允 诺嫁娶,芸自忖上无尊长可做主,只得厚颜自主婚配,感念父母生育、义父母搭救上恩 未报,惶恐刺此书信,望焚与父母与义父母,以表芸心意于一二。」
艾琳一句句地解释给他听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应该是芸打算烧给死去的父 母和义父母的信—。」
「哦?」文笙听完了,冉想到芸的惨死,以至于和文森的婚事无疾而终,心里也为 之惋惜不已。
「在中国,有时我们习惯将所想要说的话写成信,然后再烧掉,我们相信如此一来 ,死去的亲人便能接收到我们想要他们知道的讯息了。」
「唔,这倒挺有趣的,在我们的观念里,唯有透过到教堂的祷告,亲人跟上帝才能 得知我们的心声。」两手抱在胸前,文笙懒洋洋地回答。
将那封信很快地再浏览一遍,艾琳嘟起了嘴巴。「真想知道这个叫芸的女孩子最后 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呢?」看她仔细地将那条丝帕折好,又塞回原来的钮扣洞里,文笙忍不住 追问:「妳怎么知道它是放在那里的?两百年来很多人玩赏过这个织锦的抱枕,却从来 没有人发现过那封信。」
「我不知道……我是直觉地认为这里会有某些东西……它应该是从以前就在这里面 的吧!」
「应该是,因为根本没有第二个中国人进到幸运堡,直到妳。」文笙认真地盯着艾 琳。她会跟贩毒有关?
「是吗?」艾琳被他看得有些心慌,虽然现在的她对一些切身的事仍感到空白。但 面对一个长得如希腊神祗般俊美的男人如此毫不掩饰的盯视,她心裹不禁七上八下咚咚 咯地乱响一通。
「嗯,妳是除了芸之外,第二个进到幸运堡的中国娃娃,也是中国新娘。」想到露 西的坚持,文笙还是感到有股不安。那个甜蜜的小老太婆,她怎么可以凭着残梦的片段
印象,就这样硬要将我跟眼前这个女郎撮合呢!更何况,她现在还处于丧失记忆的 失忆症中,如果有朝一日她记起了一切……我真是不敢再想下去!
缓缓地在屋内绕了一圈,艾琳闻言停下脚步。「你还没有告诉我,究竟我们是怎么 认识、何时订婚的。我想,或许你多告诉我一些事情,可以帮我早些恢复记忆!」
文笙话已经到了唇畔又硬生生地吞下去,他眼前几乎已经浮现祖母露西不悦的谴责 表情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妳该休息。我想关于这些事,我们再找机会好好地聊一聊,我 就住在妳隔壁,有什么事的话叫我一声。」很绅士地在艾琳腮帮子上吻了一记,文笙快 步地走出精灵之屋。
怅然地目送文笙的背影离去,艾琳挑挑眉地安慰自己:起码我已经做梦梦到飞机爆 炸那些事了,或许这是我将记起一切的预兆。别再想那么多了,再想下去头发都快变白 啦!
她切掉了电灯开关,踏着月色投射在地毯上斑驳不一的光影,躺到床上之后,她发 现白已在哼着一首从没听过的曲子。她困惑地坐起身子。奇怪,我怎么会知道开关在哪 里?她莫名其妙的盯着被张漂亮的挂毡所遮住的开关方向,心里纳闷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