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相信澈舅舅的能力,一如她向问惊鸿保证,要他相信她,可以将元润玉的生命安危交给她澈舅舅。
人言常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雷舒眉当然还没嫁出去,但是,无论是她的身心,都已经属于问惊鸿,于她而言,这个男人的存在,能够占满她全部的心思与目光,说是看起来比天更大,也都是相当贴合现实的说法,她无法否认。
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只要他是一心相待。
想起了那人,雷舒眉噙起甜甜的浅笑,睨了解伏风一眼,拿起方才搁下的帐本,才正要打开书页,头却开始觉得一阵阵晕眩了起来。
“老头儿?眉丫头?”解伏风看她脸色忽然惨白,担心地唤道。
“我没事。”
她又搁回那本帐册,站起身,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沉默了半晌,最后才开口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过阵子我再跟我爹要几个人,不是来替你们主事,而是想要他们来训练你们帐目方面的本事,往后我未必能够像以前一样,想来就来,镖局的名气越来越大,生意也会跟着变多,迟早,你们都要独当一面,否则,将会难以应付将来的变化。”
闻言,解伏风久久说不出话,看着雷舒眉认真的表情,心里如倒五味醋般,说不出酸甜苦辣,若以一个男子看待女子的角度来说,雷舒眉确实太过聪明冷血,没办法令一个寻常男人打从心眼儿里欣赏。
但是,她从来不将镖局视为己有,这些年,也确实履行她的承诺,为他们这些拿着功夫来交换投靠的武林中人生计谋出路,哪怕,她老是说随时可以抛下他们不管,但这也代表着,她可以随时将这镖局交给他们,为他们所有,更别说这些年的镖局营收,她是分文未取。
这一刻,解伏风看着他家老头儿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其实,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虽说她与他们这些人之间,从利益始,由利益终,以对待一个女子而言,他们这些男人确实有点怕她。
但是,这些年,她真心为他们筹谋,许多兄弟与其家眷,在她手里可说是活命无数,还有一些兄弟们称她做“眉菩萨”,对她是满心感激。
倘若,不将她视为一名女子,而是一位好哥儿们,他们其实都是愿意在必要之时,为她两肋插刀,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元奉平。
这个名字,曾经因为名字主人绝色的姿容,以及十七岁擢元的绝顶聪明,而名闻天下,更别消说,年方二五就官拜刑部尚书,得大内行走之殊荣,先后得两位皇帝的宠信,这个人的生平,是一个传奇。
但是,若不是元润玉因为所持有的龙牌被意外曝光,后来被人捉进矿牢里,最后在厘清事情的经过,将她与元奉平是父女的关系给揭露出来,任谁也想不到,当年问家收留的孤女,其实是元奉平的女儿,但是,饶是后来藏澈等人将元润玉给救出来,虽然经九死一生,尚幸在凤彼舞的央求之下,令她鸣爹愿意施手相救,最后安然无恙,但是,当年“金陵”的灭门血案,虽然凶手白映秋已死,但是其中仍有许多疑点,至今令他们猜想不透。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捉元润玉进矿牢,是后来被帝王重用的哑婆,为了给她曾经的主人白映秋报仇,皇帝段竞云并不想杀元润玉,这位帝王经过十几年,至今仍旧派人在寻找失踪的元奉平。
对于雷舒眉而言,她无意知道其余众人是如何看待元奉平,但是,元奉平这个人对她是意义非凡。
若非当年元奉平为段竞云荡平武林,让这些江湖高手们没死也去半条命,一个个只敢低调再低调,没人敢再门立派,这些年他们若不是卖艺维生,就是只能当人看家护院,混得凄惨落魄,十几年后的现在,她也没机会捡现成便宜,这些高手也不可能轻易受她威胁利用。
为此,在她心里,曾经几次设想过这位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生平,却没想到,他的女儿就离她如此之近,这一劫归来,与她家澈舅舅正式订了终生,现在就只差没有正式提亲而已。
不过,如今比起想元奉平与元润玉之间的关系,在雷舒眉的心里,有另一件事情更需要她关注,至于元润玉,就留给她家澈舅舅去关心吧!
“姬大夫,如何?”
雷舒眉收回搁在枕山上的纤手,一脸忐忑不安却也期待地看着对面的姬千日,看着这位大夫在短暂思考之后,抿唇笑了。
“恭喜雷姑娘,是喜脉没错。”
“果然是吗?”
一瞬间,雷舒眉原本还带着一点不安的表情,忽然灿若春花,果然一如她的猜想,从该来而未来的月事,还有不寻常的反胃,这几天,她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是否怀了身孕,如今,终于从大夫口里得到证实。
“不过,雷姑娘,你说头会晕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姬千日的面色笑里仍有几分严肃,所谓望闻问切,虽说他把到的是喜脉,从雷舒眉的说法,也确实如此,但她也说了,偶尔会感到头昏眩目,身为医者,他不能不慎。
“就这几日而已,闻了饭味会开始反胃,大概也就是差不多时间吧!后来想想真是可怕,第一次把刚煮好的米饭闻成腐烂的味道,若不是端上饭菜的那个人是赵婶,我背定以为那个人是要故意戏弄我。”
现在回想那一天的情况,雷舒眉还是会觉得好笑,虽说她忍住没吐出来,但整张脸惨白的样子,可把赵婶和青青都吓坏了。
第9章(2)
姬千日思索了下,点头笑道:“如此看来,或许只是贫血气虚,也可以算是初期的孕症之一,无论如何,还是要留心一些,若情况有变,姑娘还是必定要回来,让姬某为你把脉诊断,你现在有孕还未足两个月,这胎还未坐稳,依你现在这情况能不吃药就不吃药,我回头开一张食单让人给你送去,药补不如食补,你要能好吃好睡,你好了,肚里的孩子自然也就不会有问题。”
“嗯,谢谢大夫。”雷舒眉光是想到她怀了问惊鸿的孩子,想告诉他之后,不知道是什么反应,就已经是兴奋得没心听姬千日的交代,但她却注意到这位大夫的面色,似有些古怪,她细瞧了几瞬功夫,才启唇缓道:“姬大夫想问我,我这肚里的胎,爹亲是谁吗?”
姬千日有一瞬迟疑,“不,虽说医者父母心,但不会干涉病者的家务事,孩子的爹亲是谁不在姬某人的问诊范畴之内,请雷姑娘不必过虑。”
“如果我主动想告诉姬大夫,您也不想知道吗?”
“我……”
姬千日一颗老心,万般挣扎啊!
因为,他几几乎乎能够猜到,在雷舒眉肚里的孩子爹亲,应该是自个儿从小看着长大的问惊鸿,但猜到却不能证实,更加教人心生煎熬。
雷舒眉看着面前长辈左右为难的面色,忍不住淘气地笑了起来,半晌,不容易才歇了笑,在青青进来要迎她离去之前,对姬千日以极乖巧柔细的嗓音说道:“我听说姬大夫与问家的芽夫人是几十年的相识,下次,姬大夫或者遇到芽夫人的时候,可以向她恭喜一声,告诉她,再过数月,她就要做奶奶了。”
若说,雷家人将苏染尘视为鬼见愁的原因,是因为他这个人除了皮相之外,嘴巴坏心地也算不上多好,那么,把雷舒眉封为第二号鬼见愁,对她的害怕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原因,是她永远能够知道别人不想被晓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