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她踏出保守框框的,不是他的物质花费,而是她领略到他珍惜自己的心意,婚姻应该不只是表面功夫,而是两个人互相设想的生活,是心意与心意的联系——她这么想,没有错吧?
第一步,就从送便当这类小事开始,从刚才他轻快的语气听来,这小小的一步让他很窝心,而他的快乐,神奇地令她的喜悦也膨胀了数倍。
这种从小事中也能汲取无限幸福的温暖感,就是……相爱的感觉吧?
她甜蜜地红了双颊,好心情地哼着歌,打开衣橱,不过,这个衣帽间还真是令她不习惯,每回进来都眼花撩乱,至今只动用几柜常穿的居家衣物,他的手笔这么大,固然令她叹为观止,而她能将这么大的空间塞到九分满,也算厉害。
她东翻西找,总算在墙角规划的隐藏式抽屉发现空位,抽屉的暗处有个鞋盒,盒上蒙了层薄薄的灰尘。
她将短裤收进去,打开鞋盒。里头有一叠纸,以及一个没拆封的盒子。
呆看盒上那蓝底白字的英文许久,她才猛然意识到,这是一盒保险套,而且是家庭计划包,两腮淡淡的热气顿时变成滚烫。
看来他们过去有扎实地避孕,难怪没有孩子。不过,这盒已经过期了三年,她留着它做什么?难道它有特殊意义?
她顺手摊开那几张纸,上头写满条文似地列举事项,还有眼熟的字迹,是她的签名。这是什么重要文件吗?她随意地浏览其中一项,等她意识到文字的意思,两颊唰地白了,拈着纸张的纤指不由自主地轻颤——
这竟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妈……人在什么时候会想写离婚协议书?”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想离婚的时候。”柏妈手持水果刀,忙着将芒果去皮切块,她和单妈约了两位牌友,打算好好摸几圈,此刻正在准备点心,没留心女儿失魂落魄的模样。
“喔。”柏千菡来找母亲共进午餐,等到单妈去午睡,才敢提出问题,却是意料中的答案,她的惶惑多过失望。
她和单南荻的婚姻是不是早就亮起不为人知的红灯了?
“也说不定是婚前有什么协议,所以事先准备好,那些美国明星不是很流行这一套吗?或是其中一方想威胁另一半,拿协议书要挟他。”柏妈怀疑地瞧着女儿。“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要和阿南离婚吗?”
“没有,我只是突然好奇,问问而已。”她不认为自己与单南荻有什么婚前协议,至于以此威胁他?更不可能,她才没有那么坏的心机。“那你曾经听我抱怨他吗?”
“也没有,你从小就是个话不多的孩子,有心事也藏得很深,报喜不报忧,不过我记得你们俩在婚礼上的模样,宝贝啊,那天的你美极了,你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任何男人拜倒在你的裙边,但你从头到尾只看着他;而阿南,要不是他当天是新郎,得帅气地陪在你身边,我看他就像庙门口的石狮子,也想趴在你脚边。”对于女婿的一往情深,柏妈挺满意。
对母亲玩笑的语气,柏千菡没笑,这只证明他们的婚姻有个两情相悦的开始,无法解释她为何准备那离婚协议书。她不能去问单妈,难道得问自己的丈夫?
“要是你们当真闹到要离婚,就离吧,妈会支持你。”
“你刚才不是说不希望我跟他离婚?”
“我希望你们不要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吵闹闹地把离婚挂在嘴边;但要是真的事态严重,你不想离,我还会逼你离。柏家又不是养不起你,犯不着委曲求全。”
第2章(2)
“那……要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我觉得不快乐,可是还爱着丈夫呢?”
“嗄?哪有这种事?跟你爱的男人在一起,怎么会不快乐?”柏妈单纯的脑子无法处理这么复杂的假设,她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反正妈会保护你,阿南要是敢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我就把他当这芒果——”水果刀警告地一挥,往砧板斩落。“砰砰砰,剁个稀烂!”
“万一是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呢?”那张泛黄的协议书上没写前因后果,其实什么都有可能啊。
“怎么可能?”柏妈失笑。“乖宝贝,你从小就是最守规矩的小公主,你要是敢做坏事,乌龟都会上树了。”
“你太溺爱我了啦。”柏千菡听得窝心又好笑,过去靠在母亲肩头,甜甜地道:“可是我喜欢这样。”
“傻丫头,妈就你一个女儿,不疼你疼谁?”柏妈笑咪咪,女儿失忆后,性格变得柔软许多,过去可不会这么跟她撒娇呢,她也好喜欢这样。
结果,母亲没能给她指点迷津,柏千菡只好独自猜想,她究竟遭遇了什么,竟想结束这段婚姻?她拥有富裕的生活,嫁给英俊的丈夫,她的人生就是活生生的广告,她还有何不满?
毫无线索,她想不出任何答案,唯有一屋高雅的装潢与她的疑惑沉默相望。
单南荻今晚有应酬,她懒得下厨,随意吃点饼干果腹,早早上床歇息。这不是她第一次在没有他的大床上入眠,但今晚,身边空荡荡的床位,令她格外感觉空虚和不安……
她迷糊地陷入睡眠,睡得很沉,直到有某种柔软的棉织物攻击她额头。
别吵,她想睡……她咕哝了声,挥开那扰人的东西。
对方退开,转而偷袭她尖挺小巧的鼻尖,她不理,它锲而不舍地滑来滑去,害她又困又痒,又有点生气。
“讨厌……”好烦,她想睡啊,她困得不想睁眼对付,索性翻身逃避,脸蛋却这么撞上毫无防备的偷袭者,熟悉的男性气息混着沐浴后的温暖水气,扑了她一脸。
啊,她喜欢这种感觉……她备感安全地一头埋入,还特地把鼻头抵着对方温热的肌肉,泛起得意微笑,呵,这一来讨厌鬼就骚扰不了她了吧?
缓缓收回用来骚扰的睡袍腰带,单南荻惊讶地瞧着身前酣睡的丽颜,她显然把他的胸膛当作避难所,秀气的鼻尖净往他身上蹭,蹭得他呼吸微微乱了,简单却久违的亲昵,教他心悸得不敢妄动。
当沟通无效而决裂后,他常在夜深人静时来到她床边,这般眸带渴慕地凝视她的睡脸,幻想他们仍是那对恩爱夫妻,他们有过深刻的感情,如今一切只存在他的记忆里,在夜深时孤独地回想这些,令寂寞更加鲜明、更加难耐。
唯有在此时,他才敢放纵情感,以目光温存地描绘她的容颜,而她,她总是……发出细细的、浅浅的鼾声,睡得香甜极了。
他默默等待片刻,身前的女子毫无动静,俊雅脸庞露出复杂的表情。有这么好睡吗?
他故意将身躯往后挪,她竟跟着凑过来,坚持将鼻尖贴靠于他的胸膛,浑然不觉他迂回复杂的心情,倒是记得捍卫她的鼻子!
他不是滋味地伸出修长的食指与中指,夹住那可爱的鼻尖。
“嗯……”因为呼吸困难,柏千菡终于被惊醒,不情愿地睁眼,就见丈夫躺在身边,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就是他在扰她好眠吗?
她不假思索便伸手捏住他高挺的鼻尖,用力回敬。
单南荻笑出声来,轻轻将她的手拿开。“今天这么早睡?”
“一个人在家,无聊。”
“无聊?我以为你今天应该很忙呢。”
“没有啊,今天和平常一样,洗衣、买菜、做饭……”她细数今日的琐碎事务,睡前还记得搽除疤药膏,该做的都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