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目前没有任何关于祝先生的消息,如果时小姐有这方面的需求,我手上尚有其它雕塑家的作品。”
“祝先生很久没有新作品推出了,假若时小姐愿意多等候些时间,或许我可以自其它收藏家手中,为时小姐找到合意的作品?”
“我们只接受作者本人的委托。很抱歉,我们没有跟祝先生订立任何合约,所以,无法得知他的行踪。”
一次次令人沮丧的回应,并没有使萩萝失去信心。等待已成了她每日最重要的课题,日升日落间,她忙碌地穿梭在爬满葡萄藤的花架下,为着父亲的纪念展而奔波。
每个月的固定时间,她依然拿到陌生笔迹所签发的支票,和写满内容的购物单,风尘仆仆的重复着和以往相同的路径。只是,不过短短一年的差别,她的心境却已是有着显着的不同。
那是黯淡而又尢满空虚的日子。将拂过发梢的葡萄藤挪开,萩萝朝那些在会场忙碌着的助手们挥挥手,拎起小皮袋,跳上她的老搭裆——高高壮壮的吉普车。
重新在这条熟悉不过的山路上,不住的以各种不同以往的观点,再次的认识这个崭新的世界。
“我会等你回来的,恶魔,无论是要等多久,”朝转角处的一簇紫红色酢浆草笑笑,萩萝坚定地告诉自己。
“贺伯伯,您的意思是说?”萩萝诧异得无以复加,她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使支票皱成一团。
“我早就想通知你,但你的电话还没接通,再想想反正你大概也要来找我了,所以就没先告诉你。”
“他……他是什幺时候来的?
“前天,我也很意外。因为他大多是打电话跟我联络事情,看到他一太早就在办公室外等我,吓了我一大跳。”
“他……他看起来……好吗?”突来的消息使萩萝的心跳陕了好几拍。他在这里,他曾在这相同的空间,呼吸相同的空气!
“他?不错啊,我看他气色挺不错的,所以我不太明白他这幺做的用意何在,把你的监护权交给他,是比我这个老头子强得多,我相信你爸爸一定也是这幺认为吧!”自抽屉间取出份厚厚的文件,贺伯伯拔下老花眼镜,不解地递给她。“你自己看看。”
以最快的速度翻开写满密密麻麻文字的第一页,萩萝的心立即凉了半截,因为斗大的字体,不住在眼前晃动扩大——
本人祝磊洺,基于对时萩萝小姐利益之维护,故立此声明:自即日起,时萩萝小姐之监护权移转于贺佳年律师……
他要切断跟我最后的联系了!这个念头一跃进脑海,立时使萩萝为之晕眩不已。
“萩萝?萩萝?你怎幺脸色这幺苍白,快坐下。”
“贺伯伯,他是不是要离开我了?是不是他不要我了?”恍恍惚惚地接过老人倒的水,萩萝却只是喃喃自语,连水泼了一身都未察觉。
“这……萩萝,看开点。或许,或许是你跟他之间没有缘,有些事是强求不得的……”贺佳年朝身后一道微开的门望了望,吞吞吐吐的搓着手道。
“强求不得?贺伯伯,你不明白,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有多爱他。刚认识他时,他像个无赖,插科打诨的硬挤进我的世界,后来,他跟爸爸的关系揭开了,他成了我的仇人,我曾幻想要趁他睡着时杀了他,好救出爸爸。但是在法国,看完了爸爸清醒时所写的日记,我明白他是为了让爸爸好好的安享余年。回到台湾,为了要保护我,他坚持跟那些人谈条件放我走。我知道这一切的一切,他的出发点都是为我好,这是他爱我的方式,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幺要把我的监护权转给你,这已经是我们之间最后的连系了啊!”萩萝抹干滚落跦泪的脸颊,试图挤出个微笑,却在贺伯伯背后的玻璃柜上,看到自己几哭还难看的表情。
“我想,他对你的心意,应该是没有改变的,这支票还是存进帐户就好?”
“嗯,我用不着,一直以为这钱是爸爸给我的,没想到全部是他的用心,总有一天,我会全部还给他。”
“萩萝,别想太多了。”贺佳年拍拍她越显纤瘦的肩膀,若朽所思的望着外头白花花的阳光。“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坐在露天咖啡座里晒太阳,应该是种享受吧!”
她心思紊乱地扭扭微濡的手帕。“是吧!贺伯伯,我回去了,爸爸的画展很轰动,我得回到会场帮忙。”
“欸,你难得下山轻松一下,干嘛急着回去?会场有那幺多的年轻人在帮忙,你就行行好休息个一天、半天的,看看你自己,都快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罗!”
“我……我想忙一点比较好,我走了。”
“萩……”看着单薄的身影在光晕下浮动,贺佳年这才转向微启的那扇门。
“她走了,我看她受到的打击很大,老实说,我实在搞不懂你这幺做的用意。”
“正大光明,”颀长的身形由门后闪进来,依旧浓眉大眼,犀利的眼神紧紧盯着攀爬上吉普车的娇小身影,直到吉普车消失在拥挤的街头。
“正大光明?”
“我曾经给过她承诺,当我再次回来时,我要正大光明的走向她。没有过去的仇恨,也没有暧昧不清的监护关系,就只是我和她,单纯的一个男人,以及他所深爱的女人而已。”浅浅地绽露出神秘的笑容,磊洺手一闪,出现个小巧的锦盒在手中。
“唔,我以前不怎幺理解时光为什幺要把萩萝托给你,现在我总算明白了。狂荡一生,我要说时光这老小子,这辈子总算是做对了一件好事。”感慨地摇摇头,贺佳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幺般的抬起头。“咦,你不是准备好什幺特别的节日了,可不是迟到罗。”
“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在萩萝的期盼中迟到的。”
握紧了锦盒,朝贺佳年颔首而笑,磊洺立即追出去。
“唉!时光,虽说别人因为不了解你而认定你是糊涂一生,但身为老朋友的我却不得不说,在做个父亲而言,你已经及格了。”放下老花眼镜,贺佳年以指尖揑揑眉心,恍惚中,仿佛还可以听到时光得意的狂笑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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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娋的看着飘扬在人行道上的各色旗海,萩萝诧异地在脑海里搜索着节庆的名称,但是在时序入秋的现在,也还真找不出个可以如此大肆庆祝的大日子哪!
趁着红灯的当口儿,她仔细地辨识着旗帜上头的文字,奈何风势颇强,令她看了半天也没瞧出个大概来。
“什幺的婚礼?难道是费加洛的婚礼?不可能啊,没听说台北最近有歌剧的演出计画……到底是谁的婚礼呢?”走走停停,萩萝每每将要揭晓答案,顽皮的风儿就恶作剧的把旗面高掀扭转,使她为之气结。
车走在台北最美的道路之一,两旁蓊郁的行道树,将阳光筛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光束,柔柔舒舒地洒满萩萝全身,她叹口气的望着前头突然停顿下来的车阵。
“该不会是有事故吧?”自言自语地拉起手煞车,她索性闭目养神的等着前面的车潮纡解。
好温暖,就像是依偎在他怀里般的舒适……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幺时,她不禁满睑徘红地左顾右盼、虽明知车内没有其它人,她还是免下了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