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绿枣扔了过去。
“油嘴滑舌,谁是你的玉儿妹妹,我家兄长够多了,不缺你一个,还不滚回去陪你一屋子女人。”
巫青墨手心一翻接下枣子,不知哪来的小刀眨眼切成片,送到爱发脾气的心上人嘴边。
“就缺个情哥哥,我来补上。”
“嗟!嘴巴沾蜜,家里来了客人不用招呼吗?我要是你,早宰鸡杀鸭大大地炫耀一番,好让来客宾至如归。”她不客气地咬下枣片,神态妩媚地瞅着他。
他笑着往榻上一坐,让斜倚美人榻的佳人轻靠他肩头。
“就是客人多没地方容身,特来借宿,毕竟远亲不如近邻,玉儿妹妹不会狠心地把我赶出去吧?”
“借宿?”她先是一怔,不确定自己听到什么,随即吃味的神情消失,眉飞色舞,可嘴上仍酸了几句,“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听我家小妹说来了不少美人,够你乐得尾巴往上翘,半天压不下来。”
“要避嫌呀!我怕友人捧醋狂饮,到时候连着好些日子吃闭门羹,你家的门板我看腻了,上头的木头纹路闭着眼都画得出来,不想再看了。”他可不想再被她冷颜相待,他这么大一个人站在她面前她却视若无睹。
安玺玉佯装惊讶地左瞧右瞄。
“谁呀!是谁傻得喝醋,叫她来,我来开导开导,男人如衣裳,脏了就洗,洗不干净就扔,别当传家宝藏着,再买件新的不就得了。”
“衣裳旧不如新,人新不如故,你还是把我藏着掖着,就算当不了传家宝也赏心悦目,在下自认还有一点点美色,望请笑纳。”巫青墨轻刮着粉嫩桃腮,盼能早日将佳人娶回家。
美色?她噗哧一笑。
“你也就这点让人垂涎,要不谁理你,白白净净,一副妖孽相,即使你什么也没做,单靠一张脸,就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三魂七魄全被你勾走了。”
“也包括你吗?”他抚上她的柳眉问,恍若寻常地落下一吻。
从他进屋的那一刻起,桃红和牛小妹便识相的离开,她们不想再看到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样,他俩不脸红,看的人都面红耳赤,根本待不下去。
尤其是桃红,安夫人在离去前曾在她耳边交代了一番,要她适时地推夫人一把,把巫大夫这般俊雅的好男人留在夫人身边,重觅好姻缘,前尘往事就随风而去吧。
有什么比让两人独处更能增进感情的呢?因此桃红悄悄地拉着牛小妹走开,不让人觉得她们碍眼。
眉一挑,媚眼横送。
“哼!不就是没志气嘛!偏贪你一点点美色,不然早一脚踹了你,回娘家种田。”
事过境迁,胭脂那件事她释怀了,毕竟是有心人为之,他也被蒙蔽了,她气归气还是不能怪他太多,他们错在太信任人,给人见缝插针的机会。
气过之后也就没事,真能老死不相往来吗?对他的好感远超过心中的不平,除了狠狠咬住他外,她也无法控制越来越想靠近他的心。
她想这就是爱了吧!没有轰轰烈烈,却是细水长流,一点一点滋润填满了她心窝。
瞧她忿忿难平的娇嗔样,他轻笑。
“玉儿,我真喜欢你,喜欢得想娶你为妻,从此朝夕相处,缱绻缠绵。”
“等等,别想又偷亲我,你还没说说宅子里那几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老娘的便宜可不是能随便让你白占的。”她挡住他俯下的唇,撒泼地推开。
清泉般的眸子一闪,他笑得深沉。
“家里来的,老太君抱养的义孙女,姓阮,名清影。”
阮清影,名字真好听。
“童养媳?”
他一讶,忽地爽朗大笑。
“你这小脑袋瓜到底装了什么,还真让你猜个正着,老太君确实有这个意思。”
倒是贴切的说法,童养媳,他只知道是家里为他备下的媳妇,怕他如双亲一样早年遭遇不幸,先准备着好留下香火,不让大房断嗣。
“那你呢?”安玺玉往他腰肉上一掐,略表“心意”。
眼中的笑意薄了几分。
“你看我在这里就晓得了,我是逃出来的,过多的关怀和期望我承受不了。”
他没说的是每个人都希望他成器,延续祖上的荣光,认定学医没出息,三教九流都得一视同仁诊治,有损身份。
他们要求他成为人上人,不能有一丝懈怠,得允文允武,做个在北虞国威风八面的护国栋梁。
她呢?你就没有一丝丝喜欢?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最令人痛恨了。
她想到喻可柔,装得可怜兮兮的做作女。
“吃味了?”他含笑。
“我讨厌三心二意的男人。”一撇头,她不看他。
巫青墨失笑地捧起她的小脸,让她只能看他。
“我们没有一起长大,十岁前我跟着师父学医,之后老太君不让学将我带回,那时我看谁都不顺眼,更何况是小我七岁的小丫头,她肥嘟嘟的身子一走近我便把她推倒,由着她放声大哭。”
“然后呢?”明明有戏嘛!还唬她,一段感情不就是从打打闹闹开始。
“她越缠我,我越想逃,所以六年后我就逃了,那时她才九岁。”连妹妹都构不上,比陌生人亲近一些些。
“这几年你没回去过?”能逃到哪去,真要捉人,人家有的是法子。
他语气带了点怅然。
“过年过节总会回去一趟,老太君说我敢不回府让她瞧上几眼,她宁可打断我的腿也不让我过得逍遥。”
“老人家疼孙嘛!你真好命。”她说得有点酸,见了亲人不等于见到“她”。
“我对清影没有男女之情,看到她不会想亲她、抱她,对她没有任何遐思,唯有你让我思思念念,你是我的药,也是我的毒,融入我骨血里,生死难离。”
“……巫大夫,你医术是神仙级,治治我吧!我好像被妖孽蛊惑了,命在旦夕。”她伸出粉嫩细腕,让他诊诊脉。
他笑着握住藕白小手,怜宠万分。
“病入膏肓,无药可救,赶紧把嫁妆准备好,我娶你过门,好歹我是大夫,能拖个一时半刻。”
“呿!老说没建树的话,本人是有良田几百亩的小富婆,一人享福,一人清闲,何必眼巴巴地嫁人当老妈子,劳心劳力一辈子。”她还没把他的底摸清,说嫁就嫁太草率。
“嫁给我一样是安享清福的当家夫人,动动嘴皮子就有人服侍周全,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多惬意的美满生活。”娶妻盖新屋,看来他得把两人宅子中间的地买下来,盖座楼阁水榭相连的大庄园。
安玺玉懒洋洋的阖上眼,轻偎他怀中。
“再加把劲,你快说服我了。”
他笑声清悦。
“夜里有夫君暖脚,冬夜漫长不畏寒,晨起懒梳发,我有一双巧手为你挽髻画眉,春暖花间度,夏来同赏荷,樨桂迎秋香,雪中见冬梅,四季更迭,何等快意。”
“姓巫的,我头点了一半,心痒难耐想嫁人……”她像忽地想到什么而媚眼大睁,纤纤细指拎着他耳朵。
“说,你家里是做什么的?我怎么觉得心里闷得慌。”
他拿下拎耳的纤手,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神色中多了丝莫可奈何。
“镇国将军府,先父是镇国将军,亡母乃圣上胞妹玉莹公主。”
镇国将军、玉莹公主是爹娘,这……根本是扮猪吃老虎嘛!除了皇子皇孙,达官贵人外,还有谁家世比他显贵?
难怪他家的长辈急着替他订下媳妇,以光源氏方式从小养成,在他半大不小的年纪就备好房里人,省得日后为婚事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