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梅突然停下手边的动作,困惑的偏着头思索着自己刚刚的念头。剎那间她面红耳赤,赶紧用手捂住自己双颊,“老天,我在想些什幺啊?如果他知道了我在想什幺……他会怎幺看我?”裕梅忽地清醒。
像是做错事被捉到的小孩子似的,她口齿不清地撂下一句,“于大哥,我到外头等你。”然后飞也似的向外跑去。
跟昨天那个病恹恹的样子真是判若两人,有如黑夜与白天的差别。白天的她活泼又有朝气,到了天黑之后,却充满了苦涩与悲观。这样的女孩子,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事实上昨儿个梅生反反复覆地想了整个晚上。还是想不出任何办法,她想生孩子这种兹事体大的事,没有跟裕松商量之后,他是绝对不敢贸然造次的。再者,她的身体能承受得了怀胎十月这幺浩大繁重的工程吗?更重要的一点,她小姐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这幺做不是过于匪夷所思了吗?
只是,他该用什幺样的理由去拒绝她呢?她会接受吗?抹抹脸,他吐尽口中的水,用手抓抓凌乱的头发,拎着外套和领带向外走去。
裕梅一见到他,立刻像椅子上有烧红的炭火似的弹跳起来,一连串不停地说着:“于大哥,准备好了吗?我已经打电话跟医生说我们会过去了,现在,我们先去吃早餐吧!你想吃西式的还是中式的?烧饼抽条加豆浆、还是清粥小菜?还是……”
“等等,你刚才说什幺?”梅生做了个暂停手势,试图要弄清楚她所说的事。
“我知道有家西餐听的西式早餐很好吃,要不然我们去吃清粥小菜。”她突然顿了一下,“于大哥,你们家的早餐都吃些什幺啊?”
“我妈妈会准备。”梅生以熟练的手法打着领带,顺口答道,但他突然又扬起了眉头,“我问的是,你刚才说已经跟医生说好了,说好什幺来着?”
“于大哥,你该不是反悔了吧?你昨天那幺温柔、那幺有同情心的,难道你今天睡醒就忘了你自己昨天答应过的事?”裕梅紧紧揪着他,略带不满地质问他。
“我并没有答应你啊。”梅生大惊失色地否认。
“可是你也没有拒绝啊!没有拒绝就算答应了嘛!”存心赖皮的裕梅才不理他,她径自地向外走去。
“我……我……裕梅,话不是这幺说的,我觉得……”梅生跟在她后头,她那件墨绿色的迷你裙下是只白皙光滑的大腿,看她穿著高跟鞋摇曳生婆的在前头晃动,真教男人很难不心猿意马。
等等,怎幺可以对裕梅有这种念头呢?她是裕松的妹妹,而自己跟裕松又是生死之交的老朋友了。该死,梅生对自己生着闷气的想将那些绮思幻想都排出脑海,但坐在身旁的裕梅身上传来阵阵花香,却刺激他的脑海出现更多不该有的画面,使梅生这趟车开得更是不专心了。
清醒一点,就把她当成竹影吧!我总不含对自己的妹妹有遐思吧?可是,问题在于竹影从不会穿这幺短的裙子,大腿都露出一大截了,再者,竹影也不是那种会想未婚生子的人。
好不容易将波动的心平静下来,梅生叹口气地打头看了她一眼,“裕梅,我还是觉得你应该等你哥哥回来之后再做决定,因为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
“停,快!这里有个停车位!”裕梅兴匆匆地跳下车,站在路边比手书脚地指挥着梅生将车停进那个停车位。
不明就里的停好车,梅生才一下车,裕梅即很兴奋地跑过来揽住他的手臂。
“这里的清粥小菜是我跟我哥吃遍全台北最好吃的了。我们快进去吧,否则待会儿人一多就没位子坐了。”她说着笑得像个没有心机的小孩子,蹦蹦跳跳地拉着他走进那家店,并且将一个黑色的托盘塞进他手里。
走在前头的裕梅不时地转过来告诉他,青菜是现炒的,破布子蒸蛋很不错,花生是用水煮的,所以不会长痘痘,豆腐是老板去深坑批过来的……就像数家珍地向他介绍着,一边退动手把那一小碟一小碟的菜放进梅生的托盘里。
梅生环顾不小的店内,很容易地就发现许多感兴趣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裕梅看。的确,和店里其它冷漠而面无表情的客人比较起来,带着笑脸的裕梅显然是吸引人多了。
“于大哥,我跟医生说过了,我们大概九点钟到,已经挂号好了。”裕梅吹着气的吸食着稀饭。
“裕梅……”梅生拿起咸蛋的手僵了一下,他试图跟她把话说清楚,但裕梅却仍是顾左右而言他。
“于大哥,你吃吃看这个破布子蒸蛋,很好吃耶!”裕梅说着舀了一大匙的蒸蛋放进他碗里,笑瞇了眼地看着他品尝,“怎幺样?很好吃喔?”
几番欲言都被她打断,梅生看了看她那淘气的笑容,只得摇摇头地放弃这个话题。也罢,吃完了再说吧!何必破坏了吃饭的气氛呢?待会儿一路上还怕找不到机会劝她吗?想想,也就释怀地继续吃粥了。
※ ※ ※
裕梅心知肚明他绝不会这幺轻易地就答应,所以她决定不给他任何反对的机会。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掌握主导权,根本不要给他有拒绝的机会。为了这件事,她已经计书了很久,好不容易碰到哥哥出国寻宝的契机,再不好好把握,那岂不是太愚笨了吗?
对于于梅生,已经太了解他了,他是哥哥的死忠兼换帖,他们两个打从念书时起就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混在一起,所以哥哥常常含提起他这个抱独身主义的好友。相较于哥哥换女友比换牙刷还快的速度,于梅生几乎还没正正式式的谈过恋爱。因为他太过于理性了,这是哥哥的评语,即使人家女孩子已经热得像盆火,他老兄有时就像消防队员的水柱般,三言两语就把人的人浇了。
这并不是说他这个人就冷得像块冰。相反的,他相当的风趣随和,并且很愿意去结交各式各样的朋友,问题就出于他太博爱而且对天地万物都一视同仁的态度,试想有哪个女人忍受得了,自己只是他众多朋友中的一个而已?
这回裕梅会挑上他为自己背书,做人工受孕的最主要原因即在此,因为他有足够的胸襟去看这件事,不像有些食古不化的人在一听到她的计划之后,那种视她如洪水猛兽的表情。或许,这一次会成功也说不定!她沾沾自喜地告诉自己。
两个人各怀心事的吃饱饭,继续上路。
“裕梅,你的医生答应你做这个……这个……”梅生开着车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人工受孕。他答应啊,只要我提得出人证。”
“人证?”梅生百思不解地反问。
裕梅心虚她笑笑,“呃……我告诉了他一点点小故事。”是啊,我只是把一些比较可能碰上的情况凑在一起而已。要不然那医生似乎也没那幺容易蒙过。
感到事态不太简单的梅生发现自己已经在她的指挥下,把车停进停车场,和她无聊地坐在诊疗室门外。
“你要不要告诉我,你到底跟医生说了些什幺故事?”梅生跷起二郎腿,看着裕梅神经质地撕着面纸,他旁敲侧击地问道。
“也没什幺啦,千大哥,反正你只要告诉他说你答应我做这个手术就好了嘛!”紧张地拉拉裙子上的皱褶,裕梅摆明了不想说下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