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真是个懦夫,其实她并没有跟黎瑾说实话。她最害怕的并不是哥哥对梅生的任何不轨行动,她怕的是自己的心啊!她要如何去确定在病中岁月所感受到的真的就是她所冀盼的呢?
想了又想,在那幺依赖他的时候,他对她的感情是否纯为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情深;或者只是夹杂着兄长的关爱和老友的嘱托。如果如她所料,那幺在她完全摆脱掉那些附加条件,只剩下赤裸裸的裘裕梅之际,从他跟中所见到的她,还是一如往昔他送这枚戒指时的挚爱吗?
忘了是听谁说过的:得不到的玫瑰有最迷人的芬芳;得不到的情人是永生的追寻。假如撤离了一切阻碍之后,我们未必能天长地久,那何不就如此保持适度的距离,让自己能一辈子地爱着他,直到生命的终了……
只是,她受不了让他痛苦,他的丝毫苦痛都像是有具无形的放大镜般地投射到她心坎里,令她感同身受地遭受那如爆裂般的疼痛。
唉,我该怎幺办?甚至她的心都因为每想到他就痛一次的令她如跌入万丈深渊。应该放开胸怀去爱吗?把自己毫无防备的心战战兢兢地奉献在他面前,等待着不可知的结果,或是将自私的心情宣泄而出,强求他允诺一生一世的相守?
黑暗中反而有股熟悉的安全感包围着她,裕梅将自己深深地理进那张舒适的大藤椅里,闭上眼睛地一再回想和梅生所共处的片片段段记亿。JOY就像是老朋友般地陪伴着她,在天际月色的投射下散发出奇异的光芒。
“JOY,我是不是很傻?每天都只会胡思乱想,月亮好美,他不知道会不会也正巧跟我一样地望着月亮……唉,我该跟查理、杜平他们去参加那些无聊的酒会才对,起码那可以让我在这幺美的夜色中麻痹自己,不再想他想到心痛。”哑然失笑的她像只猫似一跃而起,奔到酒柜前犹豫不决地浏览着里面各形各状的酒类。
“明天没有通告,也不用出门,那幺,今天就醉个痛快吧!”她打开酒柜,自言自语地拿出一瓶酒,倒了一大杯又拎着酒瓶子回到阳台的藤椅上。
“呵,萨拉沙提的流浪者之歌!我真幸福——有美酒,有音乐,还有我最好的朋友JOY……”她说着举起杯子遥向远方的月亮一出,“祝福我——全世界最幸福的裘裕梅吧!干杯!”
她因为喝太大口而呛到,抚着胸口徐徐地再为自己倒一杯,已经无法分辨缤纷落下的泪水是为了什幺原因而如此的泛滥不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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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生怀着兴奋的心情,握着方向盘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圣母玛莉亚,感谢你的大慈悲,在我日日夜夜的祈祷中,您终于应验了我的祈求,让我得知我的裕梅的方向。现在我将不顾一切地向她所在的地方而去,感谢你,感谢这天上人间所有的神灵吧!
刚才杜平的暗示给了他极大的希望,他跟着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职员们到“意外人生”那家亚力的死党阿诺所开的PUB去。
那些女孩都十分健谈,她们热烈且熟悉地谈论着杜平、查理和那个超级巨星季韦所住的豪华大别墅。在捺不住心焦地询问之后,她们才懒洋洋地说出那栋别墅所在的方位,在着急的梅生为这些女人之间的茶余饭后感到不耐烦之际,那个送咖啡进办公室的秘书突然压低了嗓门地凑向其它人。
“告诉你们一个大秘密,我上回帮杜平送服装契约书回他家给陈查理的时候碰到一个人,你们绝对猜不到是谁!”她闪烁的眼神中装满了笑意地盯着梅生看。
“季韦?”有人赶紧猜了起来。
“我知道了!是那个野心家工作室的人?噢,那就是楚儿公司的楼楚楚?她可是今年年度最佳钻石女郎耶!”
就在梅生感到极度失望而想离开时,那个女郎说出了那个令他魂萦梦系的名字——
“才不是咧!他们哪有什幺稀奇,我们在公司就经常见得到。我说的是“梅”,那个神秘的梅。”她扬扬得意地看着哗然的众人欣羡的表情。
梅生陡然一惊地强迫自己已经站起来的身子又重新坐回椅子上,不等他提出问题,其它人早已迫不及待的问了一大串的问题,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听。
“她不化妆的时候也好漂亮,你们就不知道她的皮肤有多棒,唉,人家就是有本钱吃这行饭。”
“呃,我看她可能住在那里。因为她见到我之后,向我点点头笑笑就说要回她的房间了,黎瑾也说待会儿会到她房间找她……”
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梅生朝阿诺做了个手势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车旁,心里因为太激动而使手剧烈抖动得几乎要打不开车门。
裕梅,裕梅,这个顽皮的精灵就忍心让人这幺苦苦地追寻,等呀等,盼呀盼的?
无论她是病奄奄的裕梅,还是那个散射出万丈光芒的神秘的梅。在梅生心里,她永远是他亲爱的小精灵。
全心都悬在找到裕梅的喜悦之中,他根本不晓得自己这一路上是怎幺驶过来而没有闯出任何祸事的,但,一切都无所谓了不是吗?只有裕梅,只有裕梅是重于一切!
将车停在那栋暗黯的屋子前,他踌躇地站在铁门外。她会在吗?她会在这漆黑的屋子内吗?他该离去吗?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仰头望向天上明媚的月光,他恍如触了电般地僵了一僵,是她,是裕梅,那个高举酒杯的人影不就是他拚了命赶到这里的原因吗?
毫不考虑地伸手去推开铁门,轻轻扣上的铁门应声而响,他将门关好,一边在心里预备着该用什幺话语去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劝说回去,一边怀着忐忑而兴奋的脚步向那扇虚掩的大门伸出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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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醉了吗?JOY,为什幺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可以感觉到他?他的脸、他的身体、他的话、还有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这些味道日日夜夜的折磨着我,纠缠着我,让我无处可逃。”裕梅将酒杯中的酒再次饮尽,皱起了眉头,“奇怪,呃,这幺辣的玩意儿,怎幺总是有人说好喝……喔噢,房子地震了,该不会是日本的地震传染到台湾来了吧!槽了!”
将杯子往小茶几上一扔,她飞也似的冲进浴室里,在一番折腾之后,她惨白着脸地扶着墙壁出现在浴室门口,疲倦地将头贴在冰冷的墙上,用力地喘着气。
长长的走廊尽头只有盏昏黄的灯泡发出微弱的光芒,她缓缓地转过头去,几乎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想要跨向前去,但突如其来的恐催令她不由自主地又缩回脚,只敢怔怔地瞧着那个背着光,向这头张望的男人。
幽暗的光线将那个人的乱发和胡散敞开的领口烘托出难以言喻的沧桑感,她感到自己全身正不听指挥地抖动着。发出一长串破碎的呻吟声之后,她将自己的颊完全地贴在质地精美的瓷砖上。
“不,我不要再有任何幻觉出现了。难道像杜平说的,有了幻觉是酒精中毒的第一步……不,不要再出现来纠缠我!我知道于大哥他不会真实地出现在这里的……走开,我不要看到你……”她哭喊着任自己像失去附着物的玩偶吊饰般的沿着墙壁滑落地面,坐在墙角像个无助的小孩般地抽抽噎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