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一家四口气氛愉快地野餐,三人边吃边交谈,他则将襁褓中的小女儿抱在怀里,接手妻子泡妥的奶瓶,喂小女儿喝牛奶。
布置妥当,他的妻子温柔叫唤在不远处来回滑滑板的七岁儿子过来吃东西,没一会,他儿子一手夹着滑板,匆匆奔向他们。
她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地看着他们一家和乐温馨的画面,内心怅然若失,对他的妻子又妒又羡。
那曾经是她轻易舍弃的幸福。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是不是还会毅然决然分手,义无反顾出国拼事业?
不,这些年她其实早后悔了。
只是她一直不肯正视内心深处那份遗憾懊恼,想以事业来填补,到头来是一场空。
回首来时路,她更深深体悟到,他才是她的挚爱。
唯有他是真心爱她、包容她、待她好;唯有他才是她真正想紧紧捉住并长相伴的对象。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会在那一年、那一刻接受他的求婚,甚至宁可放弃出国机会,也愿意改变自己好胜尖锐的性格,解决两人曾有的问题及纷争。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会放弃对事业的企图心及远大抱负,选择和他结婚,携手同走未来路,她不再拚命做个女强人,而是愿意成为一个温柔的女性,替他养儿育女,洗手作羹汤,和他一起过着平凡却富足的人生。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一定会选择真心爱她的他。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
她闭上眼,心口涌上无比酸楚,两行悔恨的泪无声滑落。
没有如果,人生不可能重来。
第2章(1)
顾千薇感觉睡了很久、很久。
她已许久不曾睡得这么沉,教她迟迟无法张眼醒来。
当她意识逐渐苏醒,轻眨眼皮,试图张眼时,她感觉眼皮异常沉重,好不容易才能睁开眼,视线却是白茫朦胧。
她试着再眨几下眼,这才逐渐看清眼前景象。
原来她躺在医院,旁边挂着点滴支架。
顾千薇这才想起昨晚睡梦中,她被一阵浓烟呛醒,当她张开眼、坐起身,却见房里一片漆黑,漫天烟雾围着她。
她捂着口鼻,顿觉呼吸困难,急欲下床逃生却发现手脚乏力,头脑昏胀。
她想喊叫,喉咙却干哑发不出声,只能手撑着墙板,蹒珊痛苦地走到门边,才想转动门把,手立刻被烫人的温度弹开。
她缩回烫疼的手,转身想到浴室拿毛巾包裹,霎时双膝一曲,无力跪倒,接着便失去意识。
此刻,她显然获救了。
她不由得用力呼吸,口鼻吸进氧气送入心肺,令她大大松口气,第一次感觉能呼吸竟是这么美好的。
“醒了吗?”床畔传来一低沉男音。
那声音似有些熟悉,她不由得侧首朝声音来源望去,倏地瞠眸一惊。
是他!怎么可能?她还在作梦吗
“你啊,想拼工作也不是这样,吓死我了。”任墨远见她总算清醒,担忧中不免带着一抹指责。
她连日来为了个广告企划文稿苦思不已,不眠不休、废寝忘食,当他周末去趟老家,傍晚返回住处才想劝她用晚餐,不料她一起身竟瘫软昏倒,令他惊吓不已,急忙叫救护车送她就医。
检查结果幸好无大碍,她只是太过劳累且没进食,血糖太低才昏倒。
“我看以后周末也不能放你一个人在家了。”才两天没注意,她竟就因工作过度而送医。
交往多年的两人本来在各自公司附近租有小套房,偶尔才到对方住处过夜,但他逐渐发觉她总因工作一忙而忘了吃睡,下班后便常往返她住处送食,之后为能就近照顾便提议同居,她没反对,两人于是另找一处附有客厅、厨房的十几坪小公寓居住,且是选在离她公司较近的地点。
如今两人已同居近两年,一起同住后,他更发觉她不能没有他的叮咛照看,比起学生时代,她虽说愈来愈独立、自主性强,可一心投入工作的她在生活方面太过随便,就连吃饭都会遗忘。
“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说若没其他状况,这葡萄糖打完就能返家了,回去我煮些东西给你吃。”见躺在病床上的她只是睁眼瞅着他不语,他不禁关心询问,边抬眼看看所剩不多的葡萄糖袋。
“还是我叫护士来拔针,也不用全打完,回家休息比较舒服。”他又说道。
她瞅着他,听他说话,心口不免抽紧。自和他分手后,再没有人这么关心她的饮食和健康。
她舍不得阖眼,怕再张眼,梦中的他已然消逝,可她眼眶酸涩,终究缓缓垂下眼睑。
却听他又道:“还是想睡觉?那就再睡一会,我陪着你。”半响,她再度张眸,视线所望的他依然清晰。
只不过他一如记忆中年轻,像当年分开时二十八岁的模样,而他现在已是四十岁的成熟男性,就因这认知,让她更确切自己仍是在梦中,梦见过去的他。
她抬起手臂,忍不住想触摸他,即使在梦中也渴望亲近他,她已许久不曾梦过他了。
坐在病床旁折迭椅上的任墨远见她抬起手,微楞了下,倾身向前,疑惑地问:“怎么?想要什么?”
“我……”她唇瓣轻启,声音有些干哑。“我想……摸你……可以吗?”弱弱低问。
就算只是梦,她仍有些惶惑不安,只因她和他分开太久了。
这十二年来她虽然陆陆续续听到他的近况,但两人不曾再见过面,只除了不久前那场意外巧遇,远远地观望他和家人的互动。
“嗄?”他黑眸一瞠,对她的要求显得惊愕。
“可以吗?”她抬起的手臂停在半空中,带着乞求的水眸再问道。
他俊容面露狐疑,却更弯身靠近她,甚至大掌直接捉过她抬起的柔荑,贴向自己脸庞。
即使不解她奇怪突兀的要求,他仍顺应她,凝望她丽颜,笑问:“这样可以吗?”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既是梦中,她便可以大胆坦白内心埋藏的思念。
“蛤?”他再度错愕,无比意外她此刻异常的柔情密意,这根本不是理性的她会说的话。
“你是怎么了?我们才两天不见就想我。是真的想我,还是日行一善说出来让我开心的?”他不免好笑地问,猜不透她及常的言行。
会因两天不见就想念对方的人该是他。
一直以来总是他想粘着她,交往这么多年,他对她的情感不曾转淡,而她却愈来愈在乎工作,常不经意冷落他,他虽难免心生芥蒂,但仍对事业心强的她给予支持与包容。
“不是两天,是十二年? ”她说,贴在他睑庞的手心不舍放开,不由得细细抚他的五官轮廓。
“十二年?!”他怔愕,她怎会胡言乱语?“什么十二年?你也才昏睡两小时,是不是有撞到脑袋?”他浓眉一拢,不禁担心起来。
记得她倒下时他有及时扶住她,并没让她撞伤啊!
“还是作了什么我们长久分离的梦?”他揣测另一可能性,却更觉不可能。
以她理性、重现实的个性,不仅不太可能作浪漫或怅然的梦,更不会在醒来后还被虚假梦境所影响。
“如果可以重来……我不会跟你分离……”她喃喃又说。一欢水眸直勾勾地紧瞅着他,就怕一眨眼,梦中的他便会消失。
他俊容更感困惑不解,大掌握住她描绘他五官的柔荑,转而将之包覆,声音温柔承诺,“我们不会分离,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只要——”顿了下,差点脱口求婚,却觉得此时此地不太适合提那件大事,且他也还没准备求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