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不论是褒是贬,这一番话让蓝浩琛低笑出声。“你真是有趣,这种时候,还能说出这么有文学造诣的话。”他的目光锁住她那双晶亮的深黑眼瞳,颇具玩味地说。
“而你真的非常可恶,这种时候,还能消遣别人。”迎上他放肆的注视,韩悦才想开口骂他是非不分,另一个女人即推了她一把,插入他们之间。
“浩琛,你……”女人叫得柔媚,本是想叫男友来评评理,叫了好几声,男友却充耳不闻,反倒是眼前两人间的气氛有些诡异。“你们认识?”
突然闯入视线的是交往一个半月的女人,蓝浩琛笑容依然,用那好听的声音道:“有了你之后,我就失去了认识其他女人的兴致,你说呢?”
女人听了,先是傻了下,两颊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韩悦被撞飞,险些闪到腰,一回身见到此景,只差没把好友中午请的生鱼片套餐连同昨晚便利商店的特价便当给吐出来。
明明知道男人的甜言蜜语九成是混到劣级糖精—甜腻黏牙又伤身,却还是有很多女人将之当成必备粮食—她并没有瞧不起她们的意思,只是,恋爱经验贫乏的她, 难以理解其中逻辑。
可能的话,她一辈子也不想理解。
思及某些总深埋在心中,不愿去触碰的事,望着地板,韩悦闭上眼,深呼吸了口气。
再睁开眼时,一双高级皮鞋出现在视界内,韩悦抬头,对上那张邪气微笑的面容。瞄了眼被占据的座位,那女人已经开始点餐,老板还亲切地介绍着。店内,只剩一些还在窃窃私语的客人,对自己指指点点。
那一刻,韩悦有如泄了气的气球,觉得会为这种事理论的自己很蠢,只想快点把这个臭皮囊丢掉。白了眼依然盯着自己的男人。“你还想怎样?”
事实上,蓝浩琛也不知道请女友先回座点餐的自己来到她身边是想怎样?
“抱歉。”并非打从心里为一向骄纵的女友抢了她的位子感到抱歉,而是单单觉得欠了她这么一句话。
单单觉得她,需要听到这么一句话。至于从谁口中说出,那不是重点。
韩悦不可置信地瞠目瞪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蓝浩琛收起笑,掏出了皮夹,放柔声音道:“三千块够吗?”
愣了会,她并未接过,防备地蹙起眉。“什么意思?”
“你需要一个地方过夜,不是吗?”
“……”
“不够?……那,五千?”
“……”
“……超过五千,就有点像在敲诈了呢。”话语里染了一丝笑意与轻蔑。
“谁要你的钱!”将那弦外之音听得清楚了,韩悦咬牙,一把扯过他胸前系得整齐的领带,将之拉低。“不要欺人太甚!”
贴在她愠怒的表情前,蓝浩琛可以感觉她声音中的颤抖与胸口的起伏。他有些错愕,他明白自己说的话足以激怒人,但那眼中的薄雾又是为什么?
韩悦紧紧捏着手中的领带。
为什么?
为什么眼前的男人好像能看穿她?又为什么,这个陌生男人能如此轻易就让她失控?
“浩琛……”发觉有异,女人已站起身,疑惑地唤着。
韩悦斜了她一眼,一拧眉,将唇贴上了他的。
蓝浩琛愕然僵住。
温润的唇停留久久。他发誓,他见到了她隐隐的笑意。
第2章(1)
英盛国际法律事务所是台湾涉外商务律师事务所的第一把交椅,主要业务自然是协助立足国际的大企业处理商务相关的法律服务。
它的本所在纽约,十年前在台湾设立了分所,数年前第一位台湾律师接任所长后,也为有意拓展国际事业的本土企业专设了法务团队的服务,间接对于提升台湾企业的国际形象与推动经济成长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无形地使之如今的在台地位屹立不摇。
位于信义商圈某大楼全新的所长办公室中,三人各据一方。
坐在大位上的所长点起一根烟,转动那张高级皮椅,面向偌大的落地玻璃窗外,看着阴雨绵绵的天气。并非被这样的天气所影响,而是他脸上本就很少出现平易近人的表情。
一个男人坐在所长办公桌前细读着一些资料—与那所长三分像的五官说明了两人的关系——他们是法界有名的律师兄弟,个性回异,但一样精明干练。
办公室另一角的沙发座中躺了另一个男人,合身的西装包裹着精瘦的身躯,两手枕在脑后,总是显得冷漠的眼有一眨没一眨地,最后索性贪懒闭上。
“浩琛,给你的case看了吗?”所长吐了口烟问着。他是明知故问。
躺卧在舒服的沙发中,蓝浩琛并未答话。
“浩琛,你没听见老板的话?”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用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口气说。
“你还敢说别人。政繁,给你的资料看完了吗?”所长反问亲弟。
“……你们两个有事,别迁怒到我身上。”温政繁马上撇清关系。“浩琛!”
“……”有人好像睡死了。
所长虽面无表情,但手中的烟已快被捏烂了。“蓝浩琛,你有十分钟把那个case给我看完,明天之前给我答复,要不,接下来的三个月我就放你管法务团队。”
一听见所长的话,蓝浩琛勉强睁开了眼。说他高傲也好,他就是无法跟一团队的人一起工作;那种你帮我、我帮你,携手共创超优服务的屁话在他身上完全不适用。入行以来,他一直都是单打独斗,所长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故意这样压他……而他,注定也只能被压得死死的。“但是,有一种烟味在扰乱我的视听,我无法思考。”他的挣扎,最多也只能到这种程度。
听到此,所长倏地站起身,捻熄了手中的烟,沉声道:“总有一天,你会因为自己的幼稚而吃亏。”经过浩琛身边时,从高处看了他那懒散的样子,挑挑眉。语毕,步出所长办公室。
待所长步出,温政繁来到浩琛身边,寻了一角坐下,审视那慵懒的样子。“天!你看起来有心事。”而这件事情让他颇为讶异。认识浩琛十多年了,虽然知道他的个性表面上看来不羁,实则深沉,却极少在工作中显得无所用心。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有心事?”蓝浩琛撑起身,眉宇深锁。
“就是这个表情。”温政繁轻轻笑了。“真不像是会出现在蓝大律师脸上的表情。”
蓝浩琛瞪着好友。
“简直就像是……被女人强吻了之后,感到哀怨的样——”他住了口,因为领口被人揪起。“好、好,不说了。”
“说。”蓝浩琛瞅着他。
温政繁自然是明白浩琛的意思,举手投降道:“也不想想你那个女朋友是什么来头,我哥他当然不会在意你那些从未断过的花边新闻,不过事务所内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她父亲是大法官,除此之外,他现在知道了她是个大嘴巴。蓝浩琛松开手,正坐起身。
不可否认,这几天总会想起那晚的事,想起自己被个女人强吻了……但,他在意的不是那个吻,而是她这个人……
“她是谁?”温政繁问着。外传是浩琛从前那堆前女友中的一个,但他不以为然。莫怪他好奇,如果这是个让浩琛在工作中还会想起的女人,或许大家该照个面。
“不知道。”他据实以答。
“啊?”温政繁傻了下,后又揶揄道:“是不想说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