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没有回答。
在她离开的时间,他试著向波罕打听她去了哪里?波罕对于他的询问,只是很客气地微笑。所以他从不知道她何时会回来,甚至,会不会回来。
直到那时亚历才发现,原来他己经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
每次他们碰面总是有说不尽的新鲜事可聊,连她替他取的“小狼狗”,听久了都觉得很亲切。
可是没有人愿意告诉他她的行踪,也没有人愿意告诉他莫洛里婆婆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排斥。
他的心里有一堆问号,却没有人愿意给他一个答案。
她离开了两年之后,有一天波罕和玛莅也出发去找女儿。
从其他吉普赛人的口中得知,她外婆的年纪太大,没有一起同行,于是其他的吉普赛人便帮忙照看著这位有著神奇魔力的老婆婆,但一样没有人愿意告诉他,他们去了哪里。
这些年来,他每隔几天会去打猎,然后在破晓时分将处理好的猎物放在婆婆的门口,自己静静离去。
他没有试著和老婆婆打照面,怕她知道猎物是他放的,她会不收。他也不晓得婆婆到底知不知道放食物的是谁。原来她是晓得的。
“不用谢,她也救过我。”他摇摇头。
“哦?发生过什么事?”她转身看著他。
“去年我救一个小孩,被一辆疾驶而过的马车碾断右边的大腿。医生说如果伤口继续发炎,可能要锯掉。”他耸了耸肩。“有一天她突然叫一个吉普赛人栽她到我家来,帮我换了一阵子的药。等我伤势变好,她就又消失了。”
他以为老婆婆很讨厌他,可是他受伤的时候,她却难得的离开几乎从不踏出的山林,每隔几天就到他家来帮他换药,等他好了之后又一语不发的消失。他发觉他实在搞不懂这个老婆婆。
“是因为她知道在她家门口放食物的人是我,所以才来还人情的吗?”他迎上蕗琪明亮的双眸。
她洧脆地轻笑。“如果你是为救小孩而受的伤,她当然会去帮你。她没有那么讨厌你。”
“真的?”他颇怀疑。
她继续大笑。外婆和他保持距离是因为怕他害死蕗琪,不过这种事要怎么解释?
“我要回去了。”她拢了拢红色的斗篷。
“等一下。”他拉住她。
她停了下来。
其实他也不晓得要说什么,他就是不想太快分手。
“你为什么去了那么久?!”他终于问。
她在月光下迎上他的眼。
他深蓝的眸子非常严肃,好像这个问题攸关生死大事。
她心头一软。
“我和萝娜的家人到极北之国旅行,本来两年就会回来的。中途萝娜认识了她的丈夫,她的丈夫答应萝娜婚后要一起搬回来,所以又绕到她丈夫的家乡去帮忙搬家。接著萝娜发现自己怀孕了,不适合远行,而他们家乡有一位很厉害的女巫愿意收我徒,所以我留在那里一阵子。我爸妈后来想念我,半年前跑去和我会合,我们再一起回来,就是这样啰!”
漫长的两年半,被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带过去,他却越想越不爽。
好像他在这里纠结半天很蠢似的!
“你想念我呀,小狼狗?”她突然轻声呵气,不怀好意地低语。
他看著在咫尺外的樱唇。
强烈的冲动让他抓住她,用力撞在自己坚硬的身上。
“噢。”
“别忘了,有人说小狼狗已经变成大野狼。”
他低头吻住她。
他品尝到滞留在她唇间的愕然,这给了他机会长驱直入。
她的娇躯突然软绵绵地偎进他的怀里。他心头一荡,鼻间全是她凝露花的芳香,她的唇在他的唇下热情地开启--
“噢!”他迅速放开她,抹了下嘴唇。见血了!真是凶悍的小野猫。
“就算你变成大野狼,我也收拾得了你。”她得意地娇笑。
他又好气又好笑,唇间残留的甜蜜味道搔得他心痒痒。
“夜深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不用。”娇丽人儿摆摆手。
于是,黑夜里溜出来的精灵,再度溜回黑夜里。
第5章(1)
亚历大步踩在花岗岩地板上,玄关的门房立刻将他的弓、箭筒和背心递上。他穿戴妥当,正要迈出门外,管家快步从楼梯上下来。
“少爷,侯爵在书房等你。”
他顿了一顿。“知道了。”
父亲很少一大早召见他,不晓得有什么事?
他将弓与箭筒重新递回门房手中,转身往二楼的书房而去。
“父亲?”
侯爵闻言抬起头。
成排的落地窗让早晨的金阳洒了进来,落在侯爵深棕色的头发上,不知何时起,己经染上一层白霜。
他坐在宽大的原木办公桌后,正在检视一份文件,高大魅梧的体格几乎塞满整张皮椅。
急躁不耐的心瞬间沉静下来。亚历走到侯爵的面前站定。
每次站在父亲面前,他总觉得自己又变回小孩子。或许所有子女在父母面前都会感觉像小孩子。
“亚历,我要确定一下你有没有意思回王城看看?”看见儿子,侯爵并不啰唆,直接切入重点。
“这就是你特地把我叫来的原因?”
“是的。”侯爵的嘴角勾起来。
“好吧,答案是:没有。请问您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亚历主动在父亲的面前坐下。
侯爵把文件推开,往椅背一靠,审视儿子。
“斯默前两天来找过我,说他想约你跟他们一起回王城走走。如果你想回去的话,我可以给你几天假,不过我希望你等城东的谷仓盖好再说。”
“这个提议每年他们都要跟我提一次,早几年也就罢了,现在我的手边有一堆事,谁有那个闲工夫一走就是两个月?”他不耐地道。
“你以前不是一直想回去看看吗?”侯爵看他一眼。
亚历叹口气,一条一条数给他老爸听。
“旧的那个粮仓屋顶被上次的暴雨打坏,还没修好,新的粮仓正盖到一半。秋天己经到了,等农夫收获完成,一堆纳税的公粮就会挤入我们的粮仓里,如果两个仓库都还没搞定,那堆粮食要放在哪里?”他扳著手指头。”
“还有船坞正在扩建的事、公粮入仓之后要安排一部分发放给穷人的事、边城区正在闹风寒的事、秋收庆典的事,这些都是您公务以外多出来的事,我要是走了,您一个人顾得来吗?”侯爵轻笑起来。
曾经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养出一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儿子,一如王城里那些只知饮酒作乐的贵族之子,看来,命运对他很仁慈。
亚历在许多地方依然需要历练,但有一天,他会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个父亲祈求的,也不过就是如此。
“好吧!如果你没有这个计划,我就不把洛斯从船坞那头调回来。”洛斯是他们手下的一个工头。
“洛斯要是调回来,第一批辞职走人的就是那群再也吃不饱的工人。”亚历挖苦道。
侯爵豪迈地大笑。确实,洛斯干练俐落,就是小气了一点,能扣的花费就尽量扣。
侯爵父子俩己经为这事跟他提了好几次--什么都能省,就是吃饱肚子这点不能省,偏生洛斯老是阳奉阴违。这也是为什么他被派去船坞监工的原因。因为那群工人的厨娘重达两百磅,声若洪钟,力大如牛,洛斯谁都不怕就怕她。
“父亲,你要是没事,我要出门了。”
侯爵不答,只是看了他好一会儿。
“你再过不久就满二十一了吧?”侯爵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