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要明白,这世间有两苦,黄莲苦,贫穷更苦;那春冰薄,人情更薄啊!”柳福极力劝说着:“有钱王八坐上席,无钱凤凰不如鸡,只知空守着祖宗牌位却不能在有生之年闯出一番作为,那也是枉然,不是吗?”
喝口了茶,柳福润润喉,接着又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今天就是委屈点儿又怎了?要知道,那兴家犹如针挑土,你一个读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纵然有满腹经纶,可没人照应,天大的本事也无用。”
只见徐子谦的修养确实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深知福叔今晚来意不善,在态度上很明显受‘他人’请托,前来逼他就范的,可他却是不愠不火,态然自若,兀自静静听着,唇角还微扬着一抹笑痕,看起来依然一派从容!
就这样,言者振振有辞,听者微微颔首,末了,柳福又劝说了一句:
“哎,老奴口笨舌拙,不会说话,但说的可都是掏心窝子的话,有道是国乱思良将,家贫思贤妻,只消娶上一门好媳妇儿,一样可以穿朱着紫、出将入相哩!”
“可依晚辈看来,富贵多忧,还是贫穷来得自在。”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当他不着痕迹地婉拒当儿,同时也感觉他一双手背都要被她拧得乌青了。
呜……杀人不过头点地,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
他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啊?
没好气地瞪了徐子谦一眼,藏身在书案下的柳绫儿不觉一阵气馁,不知道他是真呆还是假蠢?
不过,虽然他直憨了点儿,倒也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与那种成天只想赖在温柔乡中虚度却不思上进的男子的确好得多了!
思及此,柳绫儿心中缓缓浮现一股对眼前穷酸书生的微妙好感,于是投降似的,温柔地伸出一只小手,轻缓地替他揉了柔被她拧疼的手背。
只是此刻她尚不明白,盘旋于徐子谦心中的忧虑,有多么令他胆战心惊!
天啊!万一他哪天真摊上了这鬼ㄚ头,往后他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俗话说得好,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大可继续装聋作哑不当一回事儿,只可惜眼前的老人家似乎不到黄河心不死,仍然不断企图说服他。
“徐公子,你多少也听听老奴的建议,可别把话说绝了。”忽地,柳福眸光一瞥,见着桌案上有一双缝了一半的鞋底,可鞋面歪曲,缝线多处外露,最惨的还是左右不分,鞋面与鞋底布全都倒置了。
这让柳福有机可趁,连忙又道:“你说说,男人身边没个媳妇儿照应,就是不行呀!瞧你,这双鞋子补得跟狗咬似的,就是丢在路边,连狗都嫌碍眼,这还象话吗?”
唉……确实很不象话,早知道,他就自己补了。
见徐子谦不言语,柳福又趁胜追击的劝道:“你想啊,若这时候身边已有了一门如花美眷,这纳鞋底的活儿不就有人替你张罗了吗?”
见柳福看似又要长篇大论了起来,徐子谦只有无礼打断了老人家,念起了淫欲三魔说,为其驱除不净心魔。
“福叔,您可知凡人最易失足,美艳当前,勃然难制之一刻,此际有三魔:眼光落面,妖态攒心,骨热神飞,烟腾焰炽,是谓火魔。”
“我说你……”
“欲眼萌动,任督潜开,如堤将崩,如洪欲决,是谓水魔。”他滔滔不绝。
“那个……”
“水火相烹,形魂互荡,如轮不息,如环无端,是谓风魔。”他继续发功。
“这个……”
“三魔者,三关也,斩三魔,过三关无他,有慧剑一焉:一曰忍而已矣、坚忍而已矣、很忍而已矣。饥不食虎餐,渴不饮鸩酒,忍之说也。”他不停,继续念:“际关头守得定,忍得过,则感天地、动鬼神,功圆行满矣。”
“呃……”就像孙悟空遇见唐三藏一样,柳福发现自己毫无招架能力,连一句话也插不上,最后渐渐败阵下来。
就这样,灯到残时,天色也已经微亮,徐子谦却依然头头是道!
“今人往往为一情字所误,不知情之一字,天与我为忠孝友弟仁民爱物用也。正用之,则为贤圣,邪用之,则为禽兽。可不惧哉?”
听了整晚的之乎者也、圣贤之道,最后被徐子谦那一篇忍来忍去之说弄得头昏脑胀的柳福,显得有些坐不住了,连忙口称有事,告辞而去。
送走了柳福,徐子谦感觉膝上传来一股沉甸甸的重量,低头一觑,发现柳绫儿不知在何时已经趴俯在他膝上沉沉地睡着了……
第5章(1)
她像个孩子似的,柔若无骨的偎着他,长发像黑丝带披散了一肩,两扇浓密如穗的睫毛又密又长,尤其尾端还微微翘着,更增添了一抹妩媚的气息。
他且不唤睡,借着微熹的晨光细细凝览她毫无防备的睡容,以近距离来看,她的容貌完美地符合一个男人的梦想,秀挺的鼻子,丰满的双唇,小巧的下巴以及看来如同孩童般柔嫩的肌肤,浑身散发着少女的温馨和迷人的芬芳,缕缕丝丝地钻进他的鼻腔……
纤柔的娇躯,散发着诱人的魅力,纤纤细腰彷佛不堪一握似地柔细,平日盛气凌人的狡黠的冷艳脸庞,这时仅悬着一抹孩童般可爱的惺松睡容。
她就像个美丽的仙子,安然在他怀中熟睡,玫瑰般的双颊映衬着晨光,焕发出无比柔媚光采,将她染成一片淡淡的金黄,她跪卧靠着他睡着,裙摆撩高到腿际,露出一截白皙小腿,教他见了顿时俊颜红潮一片!
色不迷人人自迷,休欺神鬼动邪心,罪过、罪过啊……
为了中止自己一双眼睛继续被‘诱惑’,他立刻摇醒了她。
“柳小姐,醒一醒,快醒一醒!”
“唔嗯……”刚醒来的她,有种慵懒的性感,教他越看越出神,心中扑通直跳!
“福叔已经离开了。”他清清沙哑的喉咙。“我没有让她发现你。”
“喔……”她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脸上露出倦容,轻应了声:“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事实上,在处于一片呆板、枯燥、乏味,如念经般的环境里,是人都会睡着,谁还有那种精神与体力听完全程的?
若有,她就输他一枚铜板。
在残存记忆中,她差不多是在三更天左右,便难以抵挡他那一大串无趣得骇人的大道理,呵欠连连,眼皮不听使唤地想合上,逐渐有了浓浓的睡意。
终于,在他不知是第几次引经据典中,她再也挺受不住,脑袋一沉,不支地昏昏睡去。
“一夜折腾,小姐也该累了,就请小姐回房歇下吧?”他轻柔的嗓音,带着浓烈的关怀。
“嗯,也好。”岂知,她才刚站起身,脚下忽地一阵虚软,即又重心不稳地朝他扑跌而去---
“唉呀……”
“当心!”
俩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双双跌抱在一块儿,碰地一声闷响,当下摔得狼狈不已!
怎知,在接住了突然腿软的她,仍处于一片惊骇当中的徐子谦尚未反应过来,迎面而来的一记‘意外之吻’,更教他呆愣当场--
此时她绵软的唇就紧紧熨贴着他的,除此之外,她黑亮如丝缎般长发、高耸双峰、纤细腰身、挺翘丰臀、修长双腿,无一不紧紧偎靠着他,就算他不去想、不去看,但身体每一处感官都能深深受到她的吸引。
结果,莫名被偷走一吻,她也不当一回事儿,彷佛她才是俩人之间得了便宜的那一个,不但不惊慌,还一派轻松自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