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说边拉着全身僵硬的凤栖岚往前走,刻意装作和乔灏素不相识,是错身而过的陌生人。
只是乔灏不肯配合,像甩不开的狗皮膏药走到两人面前,拱手一揖,拦下两人的去路。
狐狸似的桃花笑颇再次扬起,十分愉悦地摇着把扇子充当风雅,扇呀扇地发丝飘扬。
“不错嘛!长相清艳,小脸蛋又白又嫩,摸来细滑柔腻,我家刚好缺个小妾,包吃包住包陪睡,你不妨考虑考虑。”他说时一摸眼前人儿白玉下颚,呵呵低笑。“你……”死八儿,竟敢调戏他。
“住手,不准碰我……碰他!天子脚下无玉法了吗?竟然当街轻薄良家少女。”凤栖岚也感觉被侵犯了,眼神不善地拍开他的手。
乔灏眼珠子一转,装出一脸难过,“才几日不见,小墨子师兄就不记得我了?当年还是你代师父教我入门功夫,怎么一副和我不熟的样子。”
“我喔,你我们……我受过伤,从悬崖摔下去撞到了脑子……嗯,失忆了,以前的事全忘光了。”她支支吾吾地编了个鳖脚借口。
他眼底一闪锐光。“谁敢伤你?”
“都说忘记了,哪晓得何人所为,我也想找出是谁害我的。”黑衣人的攻击是有计划性的,必定有人通风报信,泄露了使臣的行踪,才会致使一百名亲兵命丧刀下。
想到当日血流成河的景象,凤栖岚脸色-黯然。烟霞和云绯,她们存活的可能有多少?连她都不敢肯定有再见的一日。
乔灏轻笑,说起狠辣言词亦不改颇色,“既然受伤了就到师弟府上休养吧,自家人不分彼此,伤你之人师弟必将他揪出,任由小墨子师兄剜目、拔舌、削耳、热油烧淋、银针刺足,一根一根拔下其指甲,慢慢地消磨怒火。”
“嘶”闻其残酩手法,凤栖岚重重抽了口气。
“不必,我们自有去处,不劳费心,你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别拿出来吓人。”外貌娇柔的墨尽日将此刻高出他甚多的凤栖岚推向身后,做出保护的姿态。
不是担心乔灏会伤害她,而是子肖父,乔小三的顽劣来自亲爹的“身教”,一只小狐狸,一只笑面虎,父子俩都是没事找事的难缠货色,沾上他们跟被鬼盯上没两样。
乔灏又笑笑地娣视娇妍的小乞丐。“要不是你软嗓娇如乳莺,我都要以为小墨子师兄扮女人,捏着嗓子向我撒娇呢”
“你这小子……”他抡起拳头要揍人,可眼角一瞄见莹白粉拳,怒火顿消,只剩下难掩的抑郁。
“小墨子师兄,连敌人是何方神圣都一无所知,最好不要在外随意走动,若是引得仇家上门,这回丢的恐怕不是记忆而是命了。”他说着,视线却瞄向女扮男装的小乞儿。
如他所料,回答的是果决的女声。
“引蛇出洞。”他要将暗处的敌人引出来,看看是谁和北方蛮子勾结,让两国反目。
乔灏忍住不屑的轻哼,只摇头叹息,多少表示对师兄的敬意。“那也要师兄有本事打蛇七寸,师兄身怀高深武功却被人跟了半条街仍无所觉,另一个明明是女儿身却扮做男孩,气势摄人但功夫差,只是只纸老虎,你们真想找死呀”
“你一直跟着我们?”他居然没发现!一抹懊恼浮现眼底,墨尽日自责疏于防备。
八儿认出他来并不奇怪,他们虽然看似不和,可对这位原本憨傻,忽然变得灵光的师弟,他还是有几分关注,只要不玩到他头上就是自己人。
可倘若认出他的人是曾和他交过手的北蛮人呢!那他与公主便会陷入巨大的危机,他们只有两个人,而对方却有千军万马,区区螳臂岂能挡车。
他错估了局势,再次没把两人身体互换一事算入,他仍以男人的身分做打算,墨尽日的身手不畏强兵悍将、猛虎饿狼,可是他现在不是墨尽日,该有的实力尽归于无,他只是武艺不强的……“女人”
“是,从我和你招手,而你视若无睹的走过,我就觉得有一丝不对劲了。”为人孤僻、独来独往的小墨子师兄不喜与人打交道,有人向他打招呼他通常脸一沉当作没瞧见,漠然地置之不理,省得有人扰他清静。
不过若是相熟的人,譬如师父、淇儿姑姑和他,小墨子师兄再不愿也会扭头轻哼一声,像别人欠他债似地臭着脸,丢下一句“有事,别找我”,然后扬长而去。
不会不理人,顶多冷漠而已一这是乔灏对墨尽日的认知。
因此他一瞧见小墨子师兄神色不对地东张西望,走路姿势变了,昂首阔步成了小心翼翼的小碎步,他真的傻眼了,心里打个突,自问:“这是小墨子师兄吗?”
再看到向来冷硬的男子居然依赖的扯着身前小乞儿的衣油,他当下打冷颤,鸡皮疙瘩全冒出来。
小墨子师兄是何等刚强的男子,怎会做出小女人娇态,打死他也不可能,小墨子师兄最痛恨的便是矫柔做作的女子,弱柳般的只想依靠男人。
于是他跟得更近,偷听两人说话,可古怪的感觉更甚,像是小墨子师兄的身体里装了另一人。
想到这,他一抹灵光乍现。既然他乔灏都能死后复生,借着九皇弟的躯体再世为人,那么小墨子师兄身体内装了另一个魂魄一点也不怪诞,而他要做的是求证,证明他心中所思并非一时奇想。
外表会改变,人的本质不会,经他几番刻意的试探,确定内有玄机。
会朝他发火又颇感无奈的只有一人,他或者说是“她”,才是乔灏觉得有趣的目标。
“现在会喊我八儿的人并不多,除了小墨子师兄便是……淇儿姑姑。”
曾以姊姊身分照顾他多年的乔淇与他最为亲近,才亲昵地喊他。而原本是先皇近卫的师父得知他乃死后再生的前太子沉子扬,虽然一样传授他武功,但是言谈间多了一分对上位者的恭敬,少了昔日的自在轻松,多了距离。
小墨子师兄是唯一不变的人,不管他是八儿或乔灏,甚至是皇子,乃至如今的摄政王,他仍是关心他,却不会刻意讨好他,心头有了疙瘩时也会狠揍他一顿,绝不手下留情。
“唷!丙然旱奸商,脑子比谁都精。”墨尽日冷冷一瞟他算是默认。遇到狡猾的师弟,多说无益,八儿长了一双把人看透的火眼金睛,任何事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乔灏失笑,大掌一伸不知该拍向哪人肩头,因此作罢。“我先替你们找个安全的栖身之所,你们两人谁也别露面,有事师弟服其劳。”
同意的一额首,墨尽日把眉一挑,娇软的声音冷道:“管好你的嘴,尤其是别让你家小三知道,我不喜欢身后多个粘人的鬼影。”
是不想让人看他笑话吧,小墨子师兄真风趣。乔灏闷声暗笑,不伤害师兄的脆弱心房。“一定,一定,我也不想顽儿来送死,小墨子师兄的处境多危险呀,连师弟我都要离你远一点,省的被你连累。”
“乔灏你这小子找死……”竟然落井下石,趁他技不如人时挪愉他!
乔灏捉弄般一闪身,避开只能拍碎豆腐的掌风。“小墨子师兄还是省点力吧,我不想被人嘲笑打、女、人。”
“你……”墨尽日气得牙痒痒,眼神冷得像要杀人。
他却转头一笑,好不愉快地朝“墨尽日”一摆手。“小墨子师兄,让师弟招待你到莲香楼吃一顿,自家人不用客气,宾至如归是我做生意的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