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用过的烤盘工具全部洗好擦干之后,她摘下头上的厨师帽,转身看着众人说:“凯叔、明雄,还有丽琪,可以给我十分钟时间吗?”
三人互看一眼,凯叔代表回答:“没问题。”
早上那一闹,每个人心里无不怀着疑问,只是因为忙,加上尊重,三人一直忍着不主动提。
走进休息室,待全部人坐妥之后,栩儿揭晓答案,包括她与黄盛宗的关系,还有周梦唯来访的目的。凯叔大惊。“难怪你昨天会说……”
“那‘Grace ’怎么办?”丽琪表情担忧。“栩儿姊当了贵妇,谁来做蛋糕?”
“我不可能当什么贵妇的。” 栩儿对自己太了解了,她快乐的来源,就是做出一个个让客人吃了会露出笑脸的美味蛋糕。“但黄董事长提出来的条件也得应付,我现在还在想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既然他要的是孩子,你就生一个给他。”明雄插嘴。
凯叔给了明雄后脑一掌。“你当生小孩跟做面包一样,随便捏捏就成?我赞成栩儿的想法,小孩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东西,得从长计议。”
“但没时间了啊……”丽琪都快哭了。“万一待会儿栩儿姊去见她爷爷,结果她爷爷不答应让她再回‘Grace ’,那我们……”
“怕什么,还有我在。”凯叔一拍胸口。“虽然我做蛋糕的手艺还不如栩儿,但多少能撑上一阵。栩儿,你别怕,‘Grace’ 这儿有我、明雄,还有丽琪帮忙顶着,你就专心想办法。”
“对。” 明雄与丽琪异口同声。“我们会帮忙的。”
眼眶泛红的栩儿站起身鞠躬。“谢谢。在这个时候能够得到你们的支持,我真的好开心……”她想自己真的是个幸福的人,有这么一群默默支持她的伙伴。她突然想起周梦唯。他呢?他是不是也有几个如此信赖关心他的人?
想象他的眼神,还有他偏激的言论,答案明显可见——
一定没有。
“傻丫头。” 凯叔眼眶也红红的。“我不是说过了,有事情凯叔绝对帮忙到底,不用跟凯叔客气。”
“好感人喔……”丽琪突然哭了起来。
“你没事掉什么眼泪!”明雄抓起面纸盒往丽琪头上一扔。“恶死了,眼泪快点擦一擦。”
“李明雄!”丽琪气得扑打他。“你真的很没礼貌耶!”
“好了好了。” 凯叔扯开两人。“时候不早了,东西收拾收拾早点回家休息。”
“谢谢你们。” 栩儿再一次说:“看今晚什么情况,我明天再跟你们报告。”
“你也快去换衣服了。”凯叔搭着栩儿肩膀把她带往楼梯。“加油。”
准时九点,白色SUV停在“Grace ”门前,周梦唯按着二楼对讲机。
一会儿,对讲机传出她喊声:“谁?”
“我是周梦唯。”
“马上下来。”
约过一分钟,周梦唯看见一抹蓝白身影自店旁小巷钻出。栩儿今天穿着白色乡村绉纱上衣搭配九分单宁裤,松松围在脖子上的黄蓝花丝巾与她脚上黄色高跟鞋十分相配。
周梦唯皱了下眉头。想想,他还是头一回看见她把头发放下来,松软微松的长发框住她圆圆的脸蛋,感觉!还挺可爱的。
第3章(2)
他打开车门。
拎着两个纸盒上车的栩儿劈头问:“你吃过晚餐了吗?”
他一愣,怎样也没料到两人再见,头一句话竟会是这个。被他那样对待之后,她还不讨厌他吗?
“做什么?”他防备地看着她。
“我帮你准备了一份三明治。” 她打开其中一个纸盒,一股烤热面包的香气立刻盈满车内。“想说你晚餐要是还没吃,多少可以暂时填肚。”
瞪着纸盒里夹着火腿、罗勒、西红柿与起司的鲜艳组合,他回想自己最后一餐是什么时候?记得下午开完会,他好像吃了几片饼干,然后!
“呐。” 她不由分说硬把纸盒往他手里塞。“花几分钟吃完我们再出发。”
他应该拒绝的,但就像每回遇上她总会出现的结果——他身体的反应总快过他的脑袋。在脑袋发出拒绝意识之前,他已经捧起温热的吐司,大大咬了一口。
好吃!罗勒刺激的香味盈满他口鼻,吃掉了一半他才想起,她怎么知道他晚上会来?
一想到这个三明治别人来也吃得到,他突然没了胃口。
在意这件事实在太过无聊,他知道,但他就是讨厌被一视同仁。
见他停口,她忍不住问:“怎么不吃了?味道不对吗?还是需要饮料?”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他还是问了。
“我怎么会知道?” 她好笑地反问。“我又不是算命仙。”
“要不知道,你怎么会准备三明治?”
“你不是按了对讲机?”
“你知道是我来你才做的?”
“对啊。”到现在栩儿还不懂他问到底的目的。“你以为我弄一个三明治要多少时间?”
“万一我已经吃过了?” 他还是有些怀疑。
“我自己吃啊。”她嫣然一笑。“不过我有直觉,你应该还没吃饭。”
还说不是算命仙。周梦唯心底纳闷,这家伙到底看穿了他什么?
“干么一脸怕怕的,我又不会在里边下药。”她敦促他继续吃。“我是从你昨天的表现发现的,你好像挺喜欢我做的东西。”
周梦唯拉长了脸。他向来不喜欢别人猜出他心思,即使猜到的是这么小的事,他一样不高兴。
丢下仅剩三分之一的三明治,他扣好安全带准备出发。
“不吃了?”
他板着脸孔摇头,死也不吃了。
“怎么了……”栩儿从没遇过这么别扭的人,捧起被他丢在盒里的三明治,她捻了一小块进嘴里。没问题啊?西红柿很新鲜,面包也还温温的,吃起来跟平常一样啊!
他双眼直视前方,神色冷淡地问:“你上午为什么那么说?”
“你是说同情那件事?”
他没吭气,但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说,我觉得你听了一定不高兴。”
他转头瞪她。“你懂什么?少用很了解我的口气跟我说话。”
想不到她却笑了。
“你有没有发现你变了?自我们起过冲突之后,你已经没再用头一次那一种!很制式、很客气,很像戴了面具的声音表情跟我说话了?”
他心一惊。她没说他还真没意识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撒下了一贯的伪装。
熟知人性的他,很清楚人不容易对温良恭俭让的形象产生戒心——如果再加上俊帅的脸蛋跟好听嗓音,简直所向披靡了。
所以在外,他总会戴上无害的面具,好利用、说服或亲近目标人物;唯独对她不行,她带有某些特质,非常容易引发他极少表露的坏脾气。直视前方车况的黑眼不悦地眯紧。栩儿瞧了瞧他表情,试探问:“还要说吗?”
废话。他横她一眼。
“我爸之前跟我说过,跟人相处,该注意的不是他说了什么,而是他没说什么。你啊,不管是昨晚还是今早,所有言语都绕着‘关心’两字打转;虽然你说的是反话,你不需要,也不屑人家关心你,但!” 她一耸肩。“我是觉得,如果你真的不需要他人的关心,你根本不会提―”
周梦唯突然将方向盘一扭,白色SUV 像箭一样冲进路旁停车格;速度之快、之猛,吓了栩儿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