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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得一清二楚。

  啊啊……其实她这辈子早就经历过无数次像此时一般的场景,明明想要把某个人像蚂蚁一样捏死,像蟑螂一样狠狠踩死,但顾忌着大局,仍旧必须端出无可挑剔的微笑来应对……她是自愿这么爱笑的吗?当然不是!可以的话她只想笑咪咪地回应:去你的。

  但她不行。

  “女人和阉奴都是生产力和劳力的一环,重要的是不能拖累国家前进的动力,在我们大辰,凡是为老不尊,把国与国之间的大事视为儿戏、口不择言的老者,我们都会让他回乡下种田。我父亲曾经对我说,这就是大辰之所以数百年来吃立不摇,保有活力的原因。我们必须承认有些过时而且颟预的思想很可能拖累国家民族前进的脚步,这对一个想要强大的民族来说是绝不能允许的,不知道族长赞不赞同?不过或许我们大辰只靠着一支年轻的新生军队,就将令兄在东罗赛的势力打得星飞云散,只能乖乖守在北罗赛,这一点可以让族长您参考参考。”



  “女人懂什么政治?”那名长老恼羞成怒地拍桌道。

  放大绝?她不屑回应,啐。

  巴图尔揉了揉眉心,“好了,老鹰不会羡慕苍狼,苍狼也不该藐视老鹰,都停止吧!”但是,巴图尔不得不想,慕容霜华是否看出了什么?确实他对族中长老频频干涉他的决策已经感到不耐烦,妻舅那方的干涉,他还有别的办法化解,独独长老们,他既不可能跟他们把酒言欢或比试一场,也不可能让妻子与孩子去斡旋,还得面对他们自视为长辈的傲慢独断。

  但是眼前长老们的不满依然得优先处置,而且他正巧早有打算。

  “关于公主殿下的护卫,既然大辰的皇储殿下得在我的部落里待上一段时日,在考量到大辰与我族国情不同,我必须顾及双方的立场与尊严,所以只能请殿下的护卫接受特别的约束……”

  “什么意思?”巴图尔看来是早就想找机会跟她提这件事。



  巴图尔收留她那时,慕容黎冰,她的庶出皇姊已经在大辰登基,但这跟向巴图尔谈判请他送她回大辰并没有冲突,熙皇的悬赏令早已天下皆知。巴图尔显然别有所图,也许他需要一个大辰公主当正妻,但对象是国力强大的大辰,自然得照大辰的规矩来,他试图拖延送她回大辰的时机,找了诸多借口。

  人在屋檐下,又有求于人,慕容霜华自然得陪他玩下去。

  “希望殿下明白,我族对阉奴的排斥是根深柢固的,既然我无法时时为你的护卫担保,不如就依我族的方式寻求解决之道。在我族当中确实有些特例,我族的勇士多半会为此网开一面,但是必须让他们身上有明显的记号,只要看到那些记号,我的守卫就知道他是获得特赦的人,不会为难他。”

  慕容霜华有不好的预感,“什么样的记号?”现在说实话会不会太迟?巴图尔瞬也不瞬地看着慕容霜华的反应,好像想寻找某些蛛丝马迹。“就跟牲口一样,烙了印纹了身,就是主人的财产,无论是谁都不能够威胁他人的财产,这是我族的法律。”

  “这恐怕……”慕容霜华脸都绿了。她不能让堂堂宰相之子、鹰军首领,被当成牲口一样烙印啊!

  “既然你的护卫就在外头,方才我已经让人下去办了。殿下的护卫似乎也已经明白入境随俗的道理,没有任何抵抗,这事看来进行得很顺利。”

  “他在哪里?”慕容霜华站了起来,巴图尔似乎当下就明白了什么,却掩饰得极好。

  “正好,看样子大家都吃饱了,就各自回去吧。我就陪同殿下去看看你的护卫的情况。”巴图尔表现得极有风度,慕容霜华却恨自己竟然连反击的余地也没有。

  蓝非未来将会是文官或武将的最高统帅,他也许会克绍箕裘,退役后投身官场,更也许会继续待在军中,凭他的能耐当上骠骑大将军或禁军总统领是迟早的事,所有人都这么相信,但她却让他被当成牲畜一样烙印,这是耻辱,也是她的过失!她惨白着脸跟着巴图尔来到部落安置马匹的另一处营区,他们甚至直接在马厩里便要执行名为赦免的烙刑。

  两名虎背熊腰、装扮显然是巴图尔近身侍卫的男人一左一右地架住蓝非。巴图尔的近身侍卫与昨日那些守卫完全不同,只有他们族内武艺最高超的人能成为族长的近身侍卫,显然巴图尔早就有计画。

  蓝非为何没反抗?她想起她对蓝非说过的话,她应该要有自觉的,蓝非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给她惹麻烦,除非是别人刻意挑起争端,就像昨天一样。所以今天他甚至连反抗也无,就被巴特尔的近卫带走,才会一点骚动也没有。

  “住手!”慕容霜华先巴图尔一步闯进马厩,却只赶上看着一个罗赛人提了一桶水往蓝非当头泼去。

  “忘了告诉公主殿下,我当然知道你的护卫不是罗赛人,要他接受罗赛族的方式并不公平,所以我采用了另一个折衷的方法。”巴图尔在后头几乎是悠哉地道,“这个铜项圈只要你们回到大辰就能想法子取下来,如此便皆大欢喜了,不是吗?”

  慕容霜华已经没心思理会巴图尔了,她来到蓝非身前,看着他颈上已经焊死的项圈,方才那桶水虽然稍微将项圈焊接处冷却了,他的脖子还是被烫得发红,她直觉就想伸手去拨开那炽烫的项圈,巴图尔却一把抓住她的手。

  “当心,还很烫。再给他浇些水吧。殿下,退开些。”

  慕容霜华只能看着两名罗赛人在他身上倒下一桶又一桶的水,那绝对称不上让人感觉受尊重的待遇,她看着蓝非,而他一脸平静地直视她的眼,彷佛要她明白,他能够隐忍,他不要她在这时和巴图尔起冲突。

  慕容霜华定定地看着他。这时候只有看着他,她的怒火才不至于烧得她忘却理智,只有看着他,才不会在这无力的一刻想起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戴上项圈和烙刑相比,并没有让人比较释怀。因为慕容霜华旋即想起在巴图尔后宫所在的营区里,也有些女人是戴着项圈的,她们显然是因为服侍巴图尔而得以与奴隶有所区别。

  她希望巴图尔不是有某种独特的兴趣。慕容霜华这下反倒有些担心了。

  察觉蓝非的视线往下一转,瞪着某个点良久,慕容霜华循着他的视线,才发现巴图尔还握着她的手,她不着痕迹地抽开了手。

  而巴图尔静静地看着一切,甚至在最后接收到蓝非不友善的注视时,有些饶富兴味地笑了。

  一名泼水的罗赛人上前确认项圈已经完全降温,转身向巴图尔禀报。

  “那么,我想回营帐休息了,族长大人应该没有别的‘节目’了吧?”慕容霜华实在无法阻止自己语带讽剌。

  “当然。”巴图尔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就和‘您的’护卫回去歇着吧,有什么需要吩咐给其他奴隶就行。”

  慕容霜华做了几次深呼吸,她原想跟过去一样露出所谓“得体的微笑”,却不料这回她真的笑不出来!她也不费心深想了,直接扭头便走。

  她先去找巫医,讨了烫伤的药便一刻不耽搁地回到营帐里,让帕玛去提来干净的水,待蓝非换了件衣裳,他一边把头发擦干,她则立刻帮他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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