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听不下去了,袁檡眼神一冷,狂怒地窜上前,狠狠朝他击出一掌。
徐戴龙胸口一痛,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到桌椅后狼狈的趴地,“呕”地一声吐出一道血箭,但下一刻又被袁檡揪起衣领,整个人被粗暴的拉起来。
阴鸷的黑眸紧紧瞪着他,“她嫁给你是因为她爱你,就像你爱千嫣一样,明知道要得到你的爱很难,她还是嫁了,多少苦涩往心里吞,只盼你一个温柔的回眸。”
徐戴龙吞咽了一口口水,咽下梗在喉间的硬块,也在同时尝到了血的味道。
“对她来说,被深爱的男人施暴下毒,失了生命,连怀中亲生儿也不放过,那种痛你能理解吗?你根本不是人!你是禽兽!不,你连禽兽都不如!”
袁檡终于忍不住的伸手紧扣徐戴龙的脖子,他心中有怨、有恨,有更多说不出的沉痛。
“无所谓……我早就不想活了,死了才好,活下来的人……好痛……太痛苦了。”徐戴龙没有挣扎,神情虽痛苦,嘴角却是扬起的,一开始他就想死了。
袁檡的额上青筋毕露,扣住他喉间的指掌越来越用力。
徐戴龙被掐的张大了嘴,几近窒息,在他眼眶泛红、脸色发青,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死掉时,袁檡竟然放开了手。
“咳咳咳……”他虚软地跌坐地上,边咳嗽边喘息,难以置信的瞪着他。
袁檡冷冷的道:“我不想弄脏了我的手!”说世情薄、人情险恶,他竟在至交好友的身上看到了,如此丑陋,如此令人痛心,“你知道吗,我这一趟来,除了证人,还带了一个你熟悉的人,我知道你陷害了我的妻子,但我没想到还有那么多更可怕的事!”他突然看向大门的后方,“纪雷,可以出来了。”
在大门的梁柱后方,纪雷挽扶着已然虚脱的徐父走出来,旁边是那天闯入王府抓人的总捕头叶飞,他神色震惊,难看不已。
徐戴龙一看到父亲那张既痛苦又愤恨的脸庞,脸色骤然一变,然后苦笑,在哭着大笑出声,他看着袁檡,“你的幸福……快没了,她刚刚……告诉我的……就是……这个好消息……”
说完,他用力一咬舌头,嘴角立即溢出刺目的鲜血,他随即倒地而亡。
徐父虚软的跪坐在儿子身边,老泪纵横,哭得无法自抑,“怎么会这样……”
这一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小雪,天色阴霾,冬风萧瑟,枯黄落叶从枯木上缓缓飘落。
严沁亮被关进京城衙门的大牢里,阴阴暗暗的,仅有一只小小的铁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
她总是蜷缩在一角,抬头看着那小小的天,心里想着袁檡,他还好吗?她希望他一切都很好,她不停不停的向上苍祈求。
一夜过去,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呢,她看着自己以石子划在墙上的笔画,但也是她活在世上的最后一天!
她整夜未眠,想着过去、现在,还有来不及体现的未来,发烫的泪水刺痛了眼睛,她不懂,老天爷怎么会对她如此不公平?
“吃最后一餐吧!”
狱卒吆喝声陡起,接着,摆了饭菜及酒的托盘被摔倒了她面前,一片杯盘狼藉,狱卒对她的态度不佳,她能理解,因为她在他们眼中是个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恶毒女人。
时间一刻刻的过了,她没食一粒米饭、未饮一口水,直至午时,她被粗鲁的拖出衙门游街,在装了铁栅的囚车里,她铐着手链脚链、满脸污垢,看着街道两旁满满的围观百姓,他们手上拿着烂菜、鸡蛋,有人还拿了碎石,空气中有股愤怒的气息在流动着。
小曼也跻身在人群中,泪如雨下的看着这一幕。
怎么办?看见主子蜷缩着身子在囚车里,瘦的如皮包骨,披头散发的,好惨好惨,小曼双手紧握,身子颤抖,看着身边每个人气愤的表情,她却无能为力。
世子和纪雷离城好几天了,到底去哪里了?今天听到主子要被问斩的消息,王妃立刻就晕了过去,王爷此刻已赶赴宫中,不知来不来得及求皇上阻止此事,她焦虑得都快疯了。
“不要脸!”
“贱人、毒妇!”徐家在京城是乐善好施的富商,百姓都很为他们抱不平。
“不要打,不要打!”小曼哽咽的叫着,看着众人开始朝严沁亮乱扔东西,丢得她身上都见血了,小曼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哭。
一张张痛恨的脸、愤怒的眼神,一颗颗碎石子、臭鸡蛋不断扔到严沁亮的身上。
苍天有泪,老天爷又开始下雨了,淅沥哗啦的下。
温热的血、冰凉的大雨,扎得严沁亮疼痛不已,她心口揪紧,快要昏厥。
蓦地,一块大石头扔了过来,直直敲上她的头,她的额顿时血淋林的,但更多的石块随即扔了过来,还夹杂着众人的怒吼,“凶手!”
她呼吸越来越虚弱,脸上、身上都是鲜红的血,她的视线也只剩一片刺目的红,她甚至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雷雨声、议论声,她逐渐听不见了,身上已然麻痹,隐隐约约间,她似乎听到小曼凄厉又沙哑的哭声。
这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滂沱的雨声一停,疾奔而来的马蹄声就显得更为清晰。
马蹄嗒嗒的踩踏在路上,由远而近,街上的人很自然的望向声音来处,随即看到消失多日的袁檡竟然策马疾奔而来,在他身后还有另一匹马,是一名随侍载着多日不见的徐老爷。
街上的人满坑满谷,袁檡却吆喝着胯下马儿继续朝人群直奔,众人惊呼闪身,而袁檡在看到囚车后才猛扯缰绳,跨下坐骑人立而起,发出刺耳的嘶鸣,飞蹄未落地,他已跳下马背,直奔囚车,“快放开她!该死的你们!”
撕心裂肺的暴烈狂吼一声,押送犯人的衙役这才恍然回神,上前拦阻他靠近,但袁檡不管不顾,火冒三丈的粗暴推开任何一个胆敢阻挡他的人。
纪雷也是拼了命的挤过人群,一手拖着仍喘个不停的徐父,大声吼他,“你要快点跟大家说,好洗刷我家世子妃的冤屈啊!”
徐戴龙临死说的那一句话,让主子惊觉不对,马上想到世子妃有事了。
所以他们急返京城,连连赶路,才抵达城门,就听到世子妃将于近日斩首,袁檡目眦尽裂的赶来阻止,和他们同行的叶飞则是立刻飞马回去向京兆尹禀报案情真相。
在众人注视下,徐父泪如雨下的开始说出儿子的恶行,四周蓦地静下来了。
没人敢阻止,袁檡心疼的将囚车里的妻子抱出来,手上的铁链已磨破了她的手腕,她全身伤疤累累,到处都是血……
痛!五内俱焚的痛,是他!他没有保护好她!
“该死的!”他语音疮哑,心痛得都快要死了。
“爷,我拿到钥匙了,我替世子妃解开手铐!”纪雷强硬的抢来钥匙,看着全身几乎成了血人的她,也很不忍。
她以颤抖的声音道:“痛……好痛……”
“没事了,没事了。”袁檡想紧紧地抱着她,又怕弄痛了她,只能小心翼翼的捧着她,让她得以依偎在他怀中。
纪雷小心的打开手镣脚铐,又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衣替她盖上,而小曼已经在旁边哭惨了。
“我带你回家了。”袁檡哽咽的看着妻子道。
在另一边,徐父说完儿子的种种错事,涕泗纵横的哭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