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定允沉住气,缓缓啜了口茶才道:“微臣有话对娘娘说,让她们都下去吧。”
楼织宁有些意外,听听这命令的口气,分明是没把她当皇后,当然看他的样子也不是来关心她的。
她让宫婢都退下了,也慢条斯理的拿起茶盅啜了几口银耳松子花茶才问:“爹爹要对本宫说什么?”
她学封腾的,封腾不对宋太后称儿臣,面对这一脸老谋深算的爹,她也不自称女儿了。
“知道皇上今天早朝做了什么吧?”楼定允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你听好了,宁儿,你必须设法让皇上收回成命。”
楼织宁在心中大摇其头,果然是一句关怀都没有,是有目的才来的,不过她也没太意外就是。
她放5茶盅,淡淡地说:“本宫恐怕要让爹失望了,本宫从末得到皇上的宠爱,皇上又怎么会听本宫之言。”
楼定允挑了挑眉,很是质疑。“不是说,皇上现在与你每日都在肃心殿里一待数个时辰吗?”
她语气更淡了。“本宫在肃心殿就只是侍奉茶水与磨墨罢了,皇上兴许是想让本宫知道自己有多卑微,才故意如此糟蹋本宫。”
楼定允有些不信,他沉吟了一下。“无论如何,过去皇上不看你一眼,现在却让你日日在肃心殿侍奉,你是唯一接近得了他的人,说什么都得试试。”
今日早朝,他当庭反对武举时,万万也想不到封腾会顺水推舟的把他赶走,还立即封骏亲王为征远大将军,仿佛他这个威远大将军可有可无似的,让他脸上无光,想发作又不得发作。
他当然不能让封腾亲自拔擢人才,不能让封腾藉此壮大自己的势力,如果骏亲王真要出兵,他势必要交出兵权,那可是他的命哪!是他日后操弄皇权的根基,是他征战沙场,用多少血汗换来的兵权在握,他万万不能交出去……
“爹怎么不让媚儿为您办这事?”楼织宁气定神闲道:“媚儿向来得皇上宠爱,肯定不会让爹失望。”
楼定允哼了一声。“媚儿那没用的丫头,如今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她能成
什么事?倒是你有机会的话,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或者是制造机会让媚儿见到皇上,看能不能让媚儿重新得到皇上的宠爱。”
楼织宁笑了笑。“本宫尽量。”
她在心里做了个鬼脸,她才不会跟封腾提这件事。
她从来没有跟封腾谈过他对后宫的想法,也不知道他为何现在对嫔妃们异常冷淡,她只知道他召幸的必是宫里位分低下的采仪、采容、采女,即便是临幸了,不晋位分也不给赏赐,就仅仅只在敬事房记档而已,更不会同一人临幸第二次,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也好,那些位分低的采仪、采容、采女,平常她见不到,如果他临幸的是那些天天需要来凤仪宫向她请安的嫔妃,她看了她们的脸,想像她们与封腾滚床单的样子不知会有多难受……
“宁儿,皇上现下都与你如此亲近了,你还不设法承宠吗?”楼定允冷不防地问。
楼织宁愕然了一下。
楼定允压低声音道:“你身为皇后,你所出的嫡子自然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任凭那晋王也不能与你所出的皇子相比,只要你诞下皇子,哪怕只有足月,爹都要让他坐上龙椅。”
楼织宁暗暗心惊。
这摆明了要弑君立储,此大逆不道的话,竟讲得那么理所当然?
只要她生下可以继承皇位的皇子,就要除掉她的丈夫,让她的孩子当皇帝……
这什么爹啊?
都不在乎她年纪轻轻守寡吗?
第6章(1)
洪得恩今夜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从凤仪宫到龙德宫来回的跑了,可把他折腾惨了。
“怎么样?”楼织宁一看到他回宫就急切地问。
洪得恩苦着一张脸。“回娘娘的话,何公公说皇上在练字,不见任何人,若皇上要见娘娘,何公公自会来通传,让奴才不需再过去了。”
练字?
听说整个京城都因为骏亲王被任命为征远大将军而闹得沸沸扬扬,梁国公府灯火通明,与楼定允交好的大臣川流不息,似在密谋什么对策,而封腾却在练字3他可真淡定,这就是所谓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吧……不,是皇帝不急,急死皇后才对。
一直等到亥时,龙德宫那里仍没消没息,她也放弃了。
“传膳!本宫饿了。”
她一直到现在还没进食,此时才感到饥肠辘辘。
经过这阵子的相处,总觉得封腾没把她当外人,所以为他着急,可是现在发现,这好像是她自己一厢情愿,今日做此重大决议之前都没跟她提半句,不是把她当外人是什么?
是了,他怎么可能事先对她透露风声,她可是楼定允的女儿,他一定认为她跟她爹是同一阵线的人,难怪他不见她了。
“娘娘,晚膳备好了。”尚茵没见主子如此生气过,但又事关皇上,她也不敢随便劝解。
楼织宁气鼓鼓的上桌,看见八道热菜都是她喜欢的荤食却也高兴不起来,甚至勾不起半点食欲。
可是,既然封腾都没把她放在心上了,她为了他不吃饭岂不太对不起自己的五脏庙。
“你看着布菜吧。”她对在旁伺候的春儿说道,这会儿也没心情示意自己想吃哪道了。
春儿心惊胆跳的为主子挟菜,忽闻一声接一声的通报自宫门处传进暖阁来,
“皇上驾到!”
楼织宁几乎是惊跳起来,春儿也吓得差点掉筷子。
见楼织宁寻仇似的瞪着宫门外,尚茵忙提醒道:“娘娘得接驾啊!”
让她急了一天,还要接驾,实在很不爽啊!
纵使不甘愿接驾,她还是必须接驾,见到封腾走进来,她拜下身去。“臣妾恭迎皇上!”
“皇后起来吧!”封腾看着桌上微微一笑。“朕还以为你会吃不下,看来是朕想错了,皇后的胃口看起来极好。”
楼织宁拧着眉、揪着心,硬是一语不发。
尚茵见她不为自己说话,急了。“恕奴婢多嘴,娘娘一心记挂皇上,午膳也没用,直到现在才吃了几口,皇上便过来了……”
楼织宁打断了尚茵。“都下去吧!”
她才不想让他知道她有多为他担心。
封腾微抬下颚地看了何喜一眼,何喜便会意地领着内侍宫婢退下了。
暖阁里只余他们两人,楼织宁此时把自己当成了“外人”,波澜不兴地问:
“皇上字练得如何?”
封腾望着她笑。“一直在想念皇后,没练好。”
楼织宁心跳快起来。“皇上为何想念臣妾?”
封腾忽然把脸凑到了她面前,目光里闪着笑意。“因为皇后也在想念朕。”楼织宁张口结舌地看着他。
天啊,这人根本是登徒子、调情高手……
她连忙退了一步。“臣妾没有想念皇上,是……担心,就只是担心皇上不计后果的莽撞行事而已。”
她不是会用心机的人,竟一古脑把心里话都说了。
然而她退一步,封腾却逼近一步,笑笑地问:“皇后又怎知朕是莽撞行事还是计划周详?”
看着那张靠近的如玉俊颜,她感觉自己的脸好烫啊。“所以……皇上是计划周详才行事的,是臣妾白担心了吗?”
“可以这么说。”封腾用拇指轻轻揉了揉她的唇,露出了一抹笑意。“不过知道皇后如此为朕担心,朕很高兴。”
楼织宁愣在那儿。
她这是给他轻薄了去吗?
他这样揉弄她嘴唇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