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她像以前一样祭出腰间的软剑,但她确实高估自己的能耐了,剑才一抽出来,她便手软地让剑落在了地上,发出哐啷的声音。
别说吓人了,她连剑都拿不好。
雁丹不知道自己竟弱到了这种程度,心慢慢慌了起来,望向平峻宇,竟让她瞧出他眼中的微黯,不由得更加自责、自卑。
“剑……拿不起来就算了!”她强颜欢笑,“反正没了武功,我也不需要去打打杀杀,那剑就不要了!我……我有烤鸡吃就满足了。”
一边说,一边玉手就伸了出去,想取一只鸡腿来吃给他看,但她抓上鸡腿后,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将鸡腿拔起来,更别说吃了,然而她越紧张越做不好,最后甚至整只鸡被她弄到了地上,沾上了一层泥灰,不能吃了。
“雁丹……”平峻宇柔柔地一唤,见她的慌张,很是心疼。
但雁丹却错怪了他的意思,更是不知所措了起来。她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得这么没用,否则他不会安心放弃那些危险的计划的,可是她一再的搞砸,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我、我、我不吃鸡了!这阵子也吃得够多了,何况像我这么吃法,也太粗鲁了,有哪个大家闺秀像我这样子的呢?”雁丹想笑脸对他,但她不知道自己慌得笑容都变形了,眼眶甚至渐渐泛红,她只能一直摇着头,掩饰悲伤。
“我决定做个大家闺秀,对,大家闺秀,我以后不吃烤鸡,也不说老娘了,你不是很希望我变成那个样子吗……”她蓦地往前走到一丛灵药草旁,刻意左顾右盼地找着,“咦?怎么没有花呢?大家闺秀都要摘花扑蝴蝶的啊……”
她故意背对着他,因为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此刻早已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自己竟没用到了这个程度,连装个模样瞒他都装不好。
失去武功的她,根本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可是这样的心情,她却最不能让他知道,从来没有隐忍过的她,这时候怎么学得会?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她只能避开他,不让他看到她的悲伤,不让他明白她的没用。
然而,她着急又微哑的声音早已出卖了她的心情,平峻宇听了,只觉得心都碎了。
一向英气勃勃的她,那种开口闭口就是老娘的自信,竟在这一刻被击垮了,而他却只能看着她悲伤,一点办法也没有。
“雁丹!”他上前一步,从后头抱住她。“我不要你变成大家闺秀,你以后要吃多少烤鸡就吃多少,要说几次老娘就说几次,我不要你为了任何事改变,我要你变回原来的雁丹,因为那是我最爱的女人。”
雁丹娇躯一僵,突然转了过来,抱住他的腰就是一阵大哭。
她哭得那么凄惨,那么激烈,完全不加掩饰地发泄出她的伤痛,光是听她的哭声,都觉得天地像是变了颜色,平峻宇心疼得忍不住闭上眼睛,他怕自己看了她的泪水,会受不了地跟着她一起崩溃。
因为他爱她,甚于她爱她自己啊!
好一阵子后,雁丹像是终于哭累了,泪水慢慢止住了,她静静地趴在他胸前好半晌后,才幽幽地道:“那日我替你挡了一掌,看到你手里有把火枪,我是不是破坏了你的好事?”
平峻宇没有回话,他心想再加重她的心理负担,只是轻抚摸她的背。
“我知道,一定是我又拖累你了,结果现在害心罾去和朝廷交涉,将你自己,甚至整个平家陷入险地。”雁丹说着,又开始哽咽了起来。“我真的像平信说的一样,没有资格当你的护卫。”
“别哭,你再哭下去,我也要跟着一起哭了。”他抬起她的小脸,轻轻吻去仍挂在她颊上的泪珠。
“你相信我,我说出来的话没有做不到的,我说我要得到千年人参、要医好你,我一定做得到。”
泪水再一次决堤,雁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的软弱了,以后她在他面前,一定要比以前还坚强,她不能当他的累赘,绝不能
屋子里原本正坐着喝茶的灵隐子有些忧虑地望着窗外,突然连茶也喝不下了。
“神医前辈,你也担心吗?”平信自然也很焦虑,见到灵隐子的神情,就像遇到知音一样。
“不,我是怕……”灵隐子先是摇了摇头,之后却又点点头,叹口气道:“我是怕那丫头,真把我植的灵草当成花给摘了下来呀!”
接下来的几天,雁丹十分安分,叫她喝药就乖乖喝,叫她吃饭就好好吃,脸色终于渐渐红润起来,身子也稍微有力一些。
这阵子,平峻宇与她都是分房睡的,知道她体弱,为了不扰她的睡眠,他只好离她远一点。
不过今天晚上不一样,明天他就要启程回平家了,他知道自己设下的计划不久后就会发酵,他要回到族地做好准备,离开之前,他想要再好好地感受一下有她在身边的充实感。
慢慢的来到雁丹的房间,他阖上了门,来到隆起的被褥旁。
“雁丹……”他翻开被子,发现被里竟是他请来专门服侍雁丹的小婢女,不知道为什么昏倒了被安置在床上,而雁丹早已不见踪影,他顿时紧张起来,拿起一杯水往婢女脸上一泼。
“给我起来!”
婢女柳眉微皱,才幽幽转醒,看到眼前脸色铁青的他,先是一愣,紧接着才反应过来,惊叫道:“啊!少主!雁姑娘她突然袭击我……”
“她去哪里了?”平峻宇沉着脸问。
“雁姑娘……不知道,她今晚说想寻点歇息,叫我离开,我才转身,就觉得后脑被打了一棒,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她跟你说过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忍住险些爆发的脾气,他知道这时候更要冷静。
“她好像有提到,她不想成为少主的累赘……”她越说声音越小,少主极力隐忍的怒气,仍不自觉散发出来,让她感受到不小的压力。
“你是多久之前被雁丹袭击的?”
婢女颤抖地指着桌上的躐烛。“我来的时候,才刚换烛火,现在已经烧去一段了……”
平峻宇看了看烧去的烛火,粗估雁丹离去一个半时辰了。这么长的时间,如果脚程快一点,都可以走出山谷了。
雁丹走了……他终于明白,她这几天这么乖,应该就是在酝酿这件事。她能走得无声无息,一定也是研究过平家武师守卫的漏洞。
她这么古怪的变化,他应该会发现的,但他怎么会让她从眼皮子下离开了呢?
果然,他在她面前使心机久了,她竟也学会了这一套,闷不吭声的离开了他身边,徒留遗憾。
“平信!”平峻宇突然唤道。
在外头候着的平信,一听到叫唤立刻走进房内。“少主……”
“雁丹离开了,约莫两个时辰内的脚程,她身体刚复原,应该还走不远。”平峻宇抚着额,凝重地发下一连串命令,“叫所有武师出去找,尤其是我曾经带雁丹走过的那些地方,山谷外肯定有黑狼军的人埋伏,希望雁丹别和他们遇上了。”
“是!”平信大惊,连忙下去吩咐。
平峻宇只是一动也不动地坐在房里等,像尊雕像似的面无表情。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这件事做什么,一向智珠在握的他,终于也有失去把握的时候。
他多么想不顾一切的冲出去找,但他知道这么做,只是把自己置于险地,现在整个平家,甚至雁丹,都依靠他一个人,而这样的他,只能被动地发出一堆命令,自己却只能坐困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