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慕儿来说说,为什么得换人?”
“四弟弟的奶娘嘴杂,背后说大姊坏话,这样的下人德行有亏。五弟弟的丫头不经心,早上我去看五弟弟,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哭得厉害,两个丫头却在涂脂抹粉,说是要到园子里等爹爹回来。她们又不是服侍爹的,不照看好小主子,一心想着大主子,这是怎么回事?”
闻言,黎育清叹气,这己经不是新鲜事了,大将军英武、小女婢有心,尤其夫人又年年都在涨肚皮,她们自然认定将军需要人“贴身”伺候。
湘儿说的对,她待下人太宽厚,人人都以为她这个将军夫人……呃,齐靳己经封王了,她这个王妃是个好性子的,大概不会介意身边多几个妹妹。
可偏偏呐,她什么都大方,独独在男人这块吝啬得很。
“知道了,回头让牙婆寻人进府挑挑,那阿飞的奶娘怎么啦?”
“她说姊姊看上应国公家的小哥哥,我问过姊姊,姊姊说没有。四弟弟还小,可不能让会说谎的奶娘给带坏。”
说谎?黎育清挑挑眉,这可未必,只是湘儿小,这种事不能乱传,那奶娘得寻个机会敲打敲打,若改不过来再换人罢,终究她带阿飞还是尽心的。唉,这胎生完,得让周译想个法子不生了,她要把孩子全养在膝下,让他们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长大,免得哪天长歪了,自己还毫无所觉。
“我知道了,这事别告诉你姊姊,娘会处理。慕儿,你带弟弟回屋里洗洗干净、换套新衣服。”
“要去老祖宗家里了吗?”齐未仰起头望向黎育清。
“是,你们五舅舅从边关回来了。”祖父母要给五哥哥说亲事,不让他回战场上,这教她悬了多年的心,终于放下。
“好耶!”齐秧蹦起来,一个用力拍手,他最喜欢五舅舅啦。“那……可不可以连堂姑姑、堂叔叔一起带上?”
闻言,黎育清失笑。分明是年纪相当的丫头、小子,却因为齐聿容比齐靳大一辈,几个小子便得乖乖地喊上一声堂姑姑、堂叔叔。
“你们去问问,他们想去,便跟上吧!”
“好,我们快去收拾收拾。”齐慕跳下软榻,一手牵一个,带着弟弟们从来的路上往回走。
看着儿子的背影,她笑得满脸温柔,“咱们也回屋里准备准备。”
“不等大将军了?”银杏问。
这些年,月桃嫁给周译,木槿随了李轩,石榴、银杏也都许了人家,但四人还是跟在黎育清身边,外头的香粉铺子、书院有月桃、木槿管着,石榴和银杏成了黎育清身边的管事娘子,府里大小诸事有她们和湘儿照管,她乐得当个甩手掌柜。
“让李轩去传讯,待将军从宫里出来,直接到黎府。”银杏点点头,扶着她往古柏居走。
进屋,黎育清换上一袭新衣服,都说了,怀孕的妇人没啥好打扮的,可齐靳老是让“天衣吾风”送来新衣服,总也说不听,黎育清气恼,他便陪笑道:“我只送衣服首饰给你,别的女人别想。”这话,是在意她的计较,那年他曾送过江雪衣服首饰,引起她的些微妒意,往后,他用无数细心体贴,安抚她的伤痕。
那回离家,齐靳吓大了,从此对别的女人再无半分和悦神色,他己是如此,却偏偏还阻挠不了有心女子献媚,所以啊,这事怎能只怪男人,总得男有心、女有情,两者都该承担责任。
苏致芬笑说:“他干么让你孩子一个一个生不停,还不是想羁绊住你,日后你想悄悄跑路,后面还得跟上一群孩子奶娘,那动静大得很,哪还能走得无声无息。”
黎育清叹气,怎还走得了?一个男人己教她的心不得自由,眼下是六个男人,再加上肚子里这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小家伙……但愿啊,日后生活风平浪静。
黎育清从拒子里取出一个漂亮的红色长匣子,轻轻抚摸,脸上带着掩也掩不去的笑意。
银杏问:“夫人,这是要送给亲家老太爷的?”
“不,是送给将军的,今儿个他生辰。”
“所以黎府上下忙着张罗,是要给将军大人过生辰?”石榴恍然大悟。
“是啊,东西你帮我好生收着,大伙儿送生辰贺礼时,你再帮我交给将军,仔细点,别让将军看出端倪,这可是大家忙上好几天的惊喜。”
“知道了。”石榴找来一块巾子,连同备下的衣服给包在一块儿。
银杏笑着把茶送到桌上,道:“说起来,咱们将军可真是个好爹爹,我从没见过男人对小孩子那样有耐心,咱们家五个少爷真庆幸,能托生在夫人的肚子里。”
“将军可是一门心思想当个好爹爹的。”那个从小便立下的志愿,黎育清牢记。
想起他哄儿子扎马步的情形,黎育清忍不住好笑,慕儿还好控制,那对双胞胎啊,简直是……两颗球,马步一蹲就往后仰摔,然后是震天哭号,弄得他们的爹爹手足无措,偏是齐靳执拗,啥事一做便要做到底,半年多下来,也不知是两个胖小子略略清减几分,还是真的练功有成,马步还扎出几分样子,舞起肉乎乎的拳头更是可爱得紧。
主仆的对话让齐靳的脚步在门口顿下,生辰……自他有记忆起,从未庆贺过这样的日子,一股暖意自胸口窜起,脸上刚硬的线条化出几分柔软。
大步跨进屋里,主仆停下对话,银杏连忙送上热帕子,让将军净脸,再奉上一盏温茶、退下。
“心情很好?”黎育清见他满眼含笑,犹豫着,不知方才对话是否全教他听了去。
齐靳说道:“父亲奉令回京,张氏姊妹带着她们的一双儿子进京,皇上己经下旨封齐佑为世子。”
“己经下旨?那、那……王妃不会有意见吗?”几年前,定国公府的小世子遇上齐玟,小世子长得俊美无俦,意外相逢,齐玟那个心喜啊,他胆大包天,下药把人给迷奸了,此事自是不能对外张扬,但定国公府哪能放过,明面上不敢得罪珩亲王,私底下却寻人断去齐玟的子孙根,从此齐坟的行为举止更像女子,有几回还乔装成女子上街,被人识破,从此笑话传遍京城上下。
王氏被气得几次晕厥,却阻止不了儿子的举止,只好将人关在府里,听府里下人传话出来,那位“齐姑娘”居然开始学起绣花弹琴呢,众人听闻皆狂笑不止。
苏致芬却道:“别笑,哪天让他练成葵花宝典变成东方不败,你们这群恶人就有得瞧了。”独狐求败或东方不败的故事黎育清早从苏致芬那里听过了,转述给众人听,众人越听越有兴味,从此他们私底下提到齐玟,便以东方不败做代称。
“自然是忿忿不平,筹谋一辈子的东西居然落到旁人头上,怎能心甘情愿?听说张氏姊妹携子回王府的第一个晚上,王氏就动手了,父亲正等着呢,她这厢一出手、那边便人赃俱获,父亲一纸休书将她送回王家大门,东方不败也让父亲给送到庄子上,免得丢人现眼。父亲雷厉风行,王府里风平浪静,父亲让我有空带你和儿子们回去走走,慕儿几个也该同他们的小叔叔亲近亲近。”
“好。”终究恶人有天罚,善心人不必挂心太多。“你要不要先换套衣服,爷爷、奶奶怕是等得心焦了。”
“好。”齐靳咕噜咕噜把茶给喝完,起身欲往内室走时,突地回眸冲着她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