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萱姨娘母女失宠(1)
建方十五年二月初八,黎育凤出嫁。
没有杨家心中盘算的十里红妆,只有稀稀落落的二十四抬嫁妆,花轿抵达杨府大门时,杨家老爷、太太脸色不豫,前来贺喜的客人都看得出来,这门亲,两家都结得不甘愿。
不过事情己经发生,若杨晋桦坚决不娶,一来得罪黎府、得罪姑奶奶杨秀萱,二来也影响杨晋桦的声誉,科考时定会给考官留下坏印象。
也别怨杨家长辈满脸不悦,人家一门心思想娶的是怀恩公主,谁知道却迎进骄纵任性、嚣张跋扈的黎育凤,还没订亲呢,杨秀萱就指东指西、插手杨家内务,也不想想自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因此自亲事定下那天起,杨太太心情便差到极点,若不是丈夫坚持儿子的前途要紧,否则就是同黎家撕破脸她也不怕,^不了举家搬迁嘛,难不成走到哪里,黎老太爷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但这些还不是最令人难堪的,黎府嫁女儿,老太爷、老夫人没回乐梁就算了,几房伯伯、伯母竟然也不见踪影,更可恶白是,黎家二房嫡子都在,背黎育凤上花轿的却是三房庶子,而且婚礼从头到尾四夫人都没现身,就由着一个小小的萱姨娘送”儿出门,这不是摆明看不起杨家吗!
这大门大户的规矩谁不知道,儿女是宝、姨娘为奴,姑娘是主子、姨娘是婢仆,身分相差之悬殊,怎能由仆嫁主?
满肚子气憋得杨太太说不出话,好不容易把宾客给送出门,净了脸、她坐在桌边,等候老爷进门,她有一堆子话等着向与爷抱怨。
可老爷尚未进门,羽蝶先进到屋里,她送来几碟糕点,二放在桌上,接着巧言浅笑,温柔说道:“太太今儿个忙了一整天,怕是没有好好吃东西,快填填肚子吧,莫要饿坏身子,老爷和少爷心里都要难受的。”几句软绵甜话,疏通了杨太太心头那股怒气,她看一眼羽蝶,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这丫头样长得好、性子也好,勤劳、嘴又甜,每次她心情不好,这丫头软软几句话就说得她心平气顺。
人与人之间就是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明明只是个小丫头,可自从见她第一眼起,她就是忍不住欢喜。
至于那个黎育凤……是,她是高门姑娘,读书识字、从小被娇养,又是与自家多了那么层关系,可是每见到一次,她就厌弃一分,当然,这多少得归功黎育凤那个苛刻歹毒的娘。
因此在迎进新媳妇之前,杨太太为出一口怨气,先把羽蝶送到儿子房里。
儿子的心思,当娘的哪有摸不透的?还没开脸呢,儿子就迫不及待拉着人家温存,但也别说儿子风流,羽蝶本就是朵解语花,哪个男人不爱她。
杨太太牵起羽蝶的手,轻拍她的手背,笑道:“你心里别难过,虽然育凤嫁进来,可依她那副烈脾气,我瞧着,晋桦肯定不会喜欢,你也甭想太多,尽心尽力、好好服侍晋桦,早点给咱们家生个大胖儿子,到时,你就是杨家的大功臣,晋桦绝不会亏待你。”羽蝶羞红双颊,急急道:“太太说的是什么话,少奶奶是主、羽蝶是奴,羽蝶怎么敢有非分心思?”
“行,你嘴上不说,我心里&能不懂,总之啊,女人仰仗的是男人、是孩子,这个规矩千古不变,你好好拢络住晋桦,快快生个儿子,下半辈子才算是有依靠。”杨太太说着说着叹起气来,想起当初嫁进杨府,多少苦头只能往肚子里吞,婆婆、小姑哪个是省事的,她们给自己受的气还能少?幸而自己肚皮争气,一举生下儿子,丈夫的心又能拢在手上,否则多少宠妾灭妻的事呐……这就是女人的命,谁也逃不了。
见杨太太心有所感,羽蝶笑着走到她身后,替她松活肩颈,巧言笑语,说着日里见到的笑话,逗得杨太太一面吃点心、一面呵呵乐不停。
两人说说笑笑正开心呢,突然,下人在门外低喊,“太太不好了,少爷和少奶奶在新房里打起架了。”打架?羽蝶和杨太太面面相觑,杨太太心头_急,拉起羽蝶说道:“走,咱们看看去。”
“你嫌弃我,我还没嫌你脏呢!没钱、没功名,连个象样的活儿都做不了,成天只会和府里的丫头在床上厮混,哈!还想考进士、考状元?痴人说梦吧,连我们黎府最笨的五少爷都考上举子啦,请问黄榜单上头,杨晋桦三个字写在哪儿?”黎育凤的嘴巴像蝎尾针,恶毒到让人直跳脚。
“你这个女人,什么叫做你们黎府?从大红花轿送进杨家大门起,你就是杨家人,黎府和你再也没关系。”啪!重重一下,杨晋桦说不过人,便甩黎育凤一个大巴掌。
从小到大,她几时受过这等委屈?哗啦哗啦,桌上的杯盘尽数被她扫到桌底。
“杨晋桦,你听清楚了,若黎府真与我没关系,要哭的人恐怕是你吧,没有我祖父、伯父和哥哥们,你想当官?要不要先寻个池塘把自己给淹死,从头来过?”杨晋桦冷笑,酸道:“会跳池塘钓男人的是你黎育凤,不是我杨晋桦。”他的话刺进黎育凤心中,是啊,会跳池塘的是她,可若不是他急着跳下来,会生出今天这等事?他乐意娶,她还不乐意嫁呢,她这辈子全教这个瘪三给毁了,他怎么不去死啊!
她气急败坏,转身,啪!狠狠的巴掌落在杨晋桦脸上,打散他的醉容。
“没脸皮的东西,我们黎府办喜事,关你们杨家什么事儿,好端端的热脸来贴咱们家的冷屁股,你存了什么肮脏心思,还当没人知晓。”
“我没脸皮?端着乐梁美人名号、四处勾搭男人的可不是我!我杨晋桦好歹是有功名的秀才,见到县老爷不必下跪的,如今却要捡别人的破鞋,交代清楚吧,你到底睡过几个男人,也好让我日后见到他们闪远一点。”她无耻,他就比她更下流,她存心不让他过好日子,他还怕她住得不安妥,搞清楚,这里是杨家的地头,不是黎家的。
“下贱、卑鄙,如果不是你,我怎会沦落到这个下场。”
“你当真以为我乐意,我想娶的是谁,你心知肚明。”
“就凭你这号人物,也想娶怀恩公主?撒泡尿照照呗!”
“现在承认人家黎育清是公主了?你不是老是说,黎育清是不要脸的下贱货,是寡妇生的婊子杂种?你不是总说自己才是正牌的嫡女?怎么,闪到舌头没脸了?连出嫁都没有半个长辈愿意回来送送。”杨晋桦每句话都深深锥入黎育凤的心,她恨呐,恨透、恨死、恨极那些下作货,她恨之入骨,凭什么他们可以高高在上,凭什么他们会得皇帝看重,凭什么老太爷要把他们捧在掌心,他们、他们……他们都该下地狱,都该被火烧、被油炸,都该永世不得翻生!
黎育凤气哭了,可她不服输,怒指杨晋桦说道:“如果我嫁的人家够体面,长辈们自然会欢欢喜喜回乐梁城来送嫁,偏偏我受你陷害,嫁到杨家这等破烂门户……”
“闭嘴!”
杨太太再也听不下去,怒气冲冲推开喜房大门,走进屋里。
只见屋里乱成一团,床单棉被、枕头散落在地,茶壶、杯碗碎了满地,还真是大打出手,下人们半句不夸张,看着衣衫不整的黎育凤和杨晋桦,两人正伸手怒指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