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一相处才晓得她们相处得十分融洽,人与人的缘分妙不可言,一剖开心房接纳对方,便会发现其中妙趣横生,她以前让狭隘的观念局限住,看不见宝石的光芒。
“祖母可别把牙笑掉了,确实是抢得凶,华儿可没夸大其词,两人还差点翻脸了,幸好及时送上一盘铁扒仔鸡,否则你老人家定能瞧见夫君青了一只眼。”抢食抢到互殴呢。
自从知道孟清华的好手艺后,夏平禹便三天两头的不请自来,一开始还会客随主便的煮什么吃什么,一混熟了居然还点菜,把周明寰气得牙痒痒,醋劲大发。
于是甥舅俩就斗上了,一个防小人、一个来偷菜,你来我往斗得热热闹闹的,倒成了几个丫头的笑料。
“不过你这一手厨艺还真是不错,连我都发馋了,上回那个什么兔……啊!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人老了,没用了,记忆变差。
“是澄面玉兔,祖母。”一脸赧色的周玉湘小声提点,一说完她双目垂下,不敢太彰显自身。
一旁的巧姨娘看著女儿,明白在周玉馨的打压下,女儿鲜少与祖母说话才会如此羞涩,神情不禁微黯。
“对对对,是澄面玉兔,那是用什么做的?捏得像一只只小兔子,让我看了都舍不得下箸。”一对兔耳捏得维妙维肖,两只红通通的小眼睛、白胖的兔躯煞是可爱。
吃过一口便回味无穷,她至今还难忘那滋味呢!
“用半斤白面混玉米粉,倒入开水搅拌,加猪油一块揉成面团再搓条切块,猪肉、虾仁剁碎加入盐、葱、姜汁、火腿末等拌成馅料,小面团擀成薄皮包馅……”做法并不难。
“听起来好像很简单。”周玉湘很想试试,但是一看见大家的目光往她身上移,那抹跃跃欲试又缩回去了。
看她很想学又退缩的样子,孟清华蓦地想到自己早逝的妹妹清琴,她一生下来就有心疾的毛病,没熬过十岁就去了,看到怯弱的小姑她就想起孱弱消瘦的小妹,心头微微一酸。
“的确不难做,擀了面皮再包上馅料,在收口处剪一下便成了两只兔耳,耳朵下方沾上两粒火腿末就有了兔眼,上笼一蒸就熟了,过两天你到大嫂院子,大嫂教你做。”她也该学点手艺,日后才能找个好婆家。
“真的吗?”周玉湘喜出望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都亮了。
孟清华笑著颔首。“大嫂还会骗你这小丫头不成,几斤白面还禁不起你糟蹋,大嫂都该羞愧了。”
“我……”真的可以去吗?不会被嫌弃?
周玉湘怀著希冀正要开口,但又担心大嫂只是随口一提,真要去了,怕是会如四姐一样,借口身子不适又把她赶出来。
“大少奶奶还怀著身子,怎好太劳累,五小姐别闹你大嫂,等孩子生了再跟大少奶奶学好手艺。”巧姨娘是个实心眼的,她第一个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孕妇不能太劳累。
一听娘亲的轻斥,周玉湘的眼神黯了下来,绞著手指头,谁也不看地垂首回应道:“嗯。”
才十四岁的她聪慧早熟,颇有才华,看事看得透澈,也是个乖巧惹人心疼的孩子,只是她不能表现得比周玉馨更出色,否则她四姐会不开心,明里暗里地下绊子。
为了不让巧姨娘担忧,她事事退让、不出锋头,把自己藏在人后,以期保全自己和娘亲。
“巧姨娘多虑了,既然是我说了教她便是一言九鼎,做生意讲究诚信,夫家与娘家皆是商人,我岂可失信于人。”孟清华缓颊做一道菜并不费力。
“可是你的身子……”巧姨娘还是不放心。
“不打紧,不久站就无妨,林大夫说我这一胎稳得很,适时的动一动有利于日后的生产。”她神色柔和轻抚微隆起的肚子,柔若春水的阵色足以融化最寒冷的冰霜。
“那就好了,小五,还不谢谢你大嫂,你能学得她一招半式就不愁嫁了。”老夫人说完倒乐得笑起来。
“祖母,孙女还小……”一说到婚事,周玉湘娇羞地红了双颊,扭捏得像树丛间的毛毛虫。
“不小了,等四小姐议亲了就轮到你……”想到同样尚未定下亲事的周明泽,巧姨娘脸上的笑意一顿。
养儿方知父母恩,有了一儿一女,她才知为人娘亲的苦处,身为妾室,她没有权力为儿女做主婚事,只能由嫡妻挑选婚配对象,他们的个人意愿不在考量之内。
“四妹还没许了人家吗?我记得她十六了,只比我小几个月。”
孟清华回想了一下,上一次周玉馨和南柳张家定了亲,但是不知何故对方退了亲,而后沉寂了一年,她十八岁那年才又和崔家表哥崔东岳订亲,等来年春暖花开才迎娶过门。
至于周玉湘则嫁了声名狼藉的房知县之子为填房,那厮不过二十五已死了三个妻子,吃喝嫖赌样样沾手,前头妻室生了五子三女,庶子庶女一堆,有狎幼女的癖好。
不过,此事她不会再让它发生,五妹妹值得更好的良人,她会细细地挑选,为妹妹择一良缘,她的清琴妹妹无法得到的圆满,就由五妹妹享福吧!她们都是温婉可人、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应当过得更快乐。
第八章 内宅泼脏水(2)
“什么,契约书不见了?”
经由孟清华的牵线,周明寰终于顺利和孟府签定了合作契约,每年孟观要提供五万斤的铁料给周府的兵器铺,虽未有折扣,但看在姻亲分上会多送一千斤铁料。
一千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约值个五、六百两银子,可打出上百把兵刃,一旦卖出也是几千两的进帐。
那是白送的情分,长期累积下来是一笔大数目,光凭著这一纸合约,周家一年能赚进数十万两。
这还是一开始,若是周明寰能接到更多的订单,那么以他们舅兄妹婿的交情,铁料的用量还能少吗?一句话翻倍是小事,根本是要多少有多少,为周府带来可观的利益,家主的位置还不手到擒来,成为周明寰的囊中之物?
到时候他的地位无可撼动,就算偏宠续弦的周端达想传给三子也绝无可能,周氏宗亲不会点头,会下金蛋的母鸡谁会笨得剖腹取卵,崔氏多年的算计将落得一场空。
但如今,那份契约书却不见了。
“奴婢看到大少奶奶的丫鬟进了书房,偷偷摸摸地抱了只黄铜小盒出来,她还躲躲藏藏地怕人瞧见,走得很快地钻进大少奶奶屋里。”开口说话的是眉姨娘的丫头锦儿。
“是你亲眼瞧见的?”周明寰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嗓一起,原本挺胸直腰、振振有词的丫头忽地一缩双肩。
“呃!是……是的,奴婢陪眉姨娘到园子赏花,正想剪下几朵花儿拿回屋里插瓶,一抬头刚好有道匆匆忙忙的身影闪过眼前。”锦儿偷瞄了眉姨娘,见她螓首轻点才又壮起胆子。
“你看见的是哪个丫鬟?”他面上冷得吓人,令人隐约得知此事难以善了。
锦儿假意想了一下。“是斜月姑娘,奴婢见过她来给过月银,是大少奶奶身边最依重的大丫鬟。”
她左一句大少奶奶,右一句大少奶奶,每一句话都和孟清华扯上关系,用意不言可明。
“你的意思是大少奶奶拿了我书房里的东西?”周明寰冷笑,黑眸幽深,闪著绝然森寒。
“斜月姑娘是大少奶奶身边的人,一向深受大少奶奶的信任,若无大少奶奶的吩咐,斜月姑娘哪敢胆大包天的擅进大少爷的书房,那可是连我们眉姨娘也进不得的禁地。”眉姨娘多次准备了茶点和宵夜欲进书房,可是每次到了门口就会被常新拦下,口气恶劣地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