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该浮一大白,我有不少尚未开封的好酒,咱们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不喝到醉不许走。”孟观是大器的主人,马上命人从地窖里取来十几坛酒,不是大师酿制的老酒还不肯拿来与友共饮呢。
东方浩云笑了。“这孟老虎未饮先醉,说起醉话了,醉了还如何走,只能让人抬著走。”
“呵!又成了老虎,九爷倒是看得起我孟观,是虎是鼠还不是你说了算,我只记得‘借’你的银子要算利息,若是妖孽当了家,别忘了赏我几座山。”嘿嘿!商人本色。
果然是只笑面虎,谈笑之间即索讨好处,先把山头占了再说,以免黄袍加身后“分赃”不均,他助人也是有条件,生意人在商言商,不赚一笔对不起自己。
秋水般美丽的眸子狠狠一瞪。“你怎么不去抢?真是没积德的土匪!一身匪气,滚远点。”
“我这不是占山为王,拦路打劫吗?专抢这世上最富有的人。”孟观大笑,把算盘打到日后的帝王头上。
一国之君会没钱吗?整片天下都是他的,一个财力最雄厚的大地主,谁敢对他说不啊!他要,子民就得恭恭敬敬的献山献地,金口再一张,东边的山、西边的河、南边的枣林、北边的平原,想给谁就给谁。
君无戏言。
“你……你好个做贼的,自个儿盘算盘算,别抢得太狠了。”交友不慎,他认了还不成。
“那我妹婿呢?”孟观一臂搭上周明寰的肩头,讨赏不忘拉上自家人,替他未出生的外甥攒点银白俗物。
东方浩云怒笑了,说道:“贼秃子,你来讨债的呀!适可而止,你知道本朝有几个皇商吧。”少之又少,所以他的赏赐够丰厚了。
“大舅兄的好意我心领,九爷的恩泽已经令人知足了。”见好就好,得寸进尺反倒不利。
与皇家军队做生意的皇商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每年的收益著实惊人,他再多有所求便是逾矩了。
“你喔!该说你老实还是笨,难得有机会勒索还放过,你到底是不是生意人!”
“勒索?”东方浩云眯起的美丽眸子闪著隐隐怒火。
“呵呵……喝酒喝酒,喝到醉才是真英雄。”触了逆鳞的孟观猛干笑,直劝酒。
“我以茶代酒敬两位,先干为敬。”周明褒以茶水相敬,挡住大舅子将酒注入他杯中。
“你敢不喝?”怎么,他的酒有毒吗?
周明寰一脸歉意的解释,“华儿有孕,闻不得任何气味,一身酒气回去怕是又要令她作呕了,我已许久不饮酒。”
“你……”以为孟观要开骂了,脸色绷得有如与仇敌狭路相逢似的,谁知他忽地咧开一口白牙,重重地往周明寰背上一拍。“好样的,我妹子真有福气,得你疼惜她就足够了,我这为人兄长的替她谢过了,你……你很好……”
铁汉柔情,孟观道谢时眼眶都红了,鼻头一抽,喉头哽咽,又哭又笑地令人莞尔这人的真性情。
而此时那位有福的女子正窝著娘亲的怀里,挺著肚子像还没长大的闺女,赖著娘撒娇著。
“你说要娘先帮你找的产婆和奶娘,等你产期近了给你送去?”难道周府的夫人不为儿媳准备?
听著女儿的要求,孟夫人有著深深的不解,同时也略感不安,母女连心,她隐约感觉到女儿心中有事。
“到底不是正经婆婆,也不好劳烦她,娘就当作心疼女儿吧。八月中秋以前,先把产婆送过来,等我临产时,再把奶娘带过来,女儿是娘的心头肉,这点小忙娘会帮女儿的吧。”孟清华笑咪咪的说。
也许是难产而死的阴影太深刻,不时困扰著她,她很怕历史重演,看著一天一天大起来的肚子,说不惊慌是骗人的,未到顺利生产的那一天,她始终无法宽心。
重活一世的事太过离奇,连她至今都还感到难以置信,又如何向人倾吐心中的恐慌呢?那是她此生最大的秘密,谁也不能告诉,只能深埋心底,成为尘土。
“帮,你是娘的心肝怎会不帮,不过你要跟娘说实话,不许瞒著让娘焦急,娘已经失去琴儿,不能再没有你,娘会受不住的。”她没了一个女儿是老天爷的捉弄,华儿再有事她也活不下去了。
瞧娘亲红了眼眶,孟清华连忙笑笑的安抚她道:“没事,娘忧心了,你也晓得婆婆是继室,她有亲生的一子一女要照顾,夫君和婆婆……唉,多少有些不和谐吧,继子难为。”
仿佛真有什么曲曲折折,孟清华有意的一声叹息缓下孟夫人的担忧,她把所有的事推给夫婿,暗示是他的意思,男人的别扭心思令他不愿承继母的情,他还是偏生母的,想与继母分得一清二楚。
换言之,继子继母不和,各有立场,能不搅合就疏远点,省得日后有事说不清楚,互有埋怨。
“你也真是的,也不会在一旁劝著,一家人闹什么闹,你那婆婆听说是贤慧的,有她帮衬著,小俩口才不会糊涂过日子。”有长辈坐镇,凡事才会顺顺当当。
孟清华但笑不语,有些事娘不知道比较好。
“算了,娘也不唠叨了,省得你嫌娘儿女大了还管东管西,拘著你们不自在。”女儿大了不由娘。
“就要娘管著,还有我肚子这一个。”她笑著拉起娘亲的手往腹上一放,让儿子认识姥姥。
“你这淘气的,当了娘还像皮猴……咦!他动了,小胳臂还顶了我一下。”孟夫人欢喜地笑了。
“怎么不是有力的小腿肚,他常在里头踹我呢!”拳打脚踢,准是个练武的奇才,往后府里的刀剑随他用。
“是胳臂,当娘的连手脚都分不清,小心儿子怨你。”到底是头胎,多生两个娃儿就不含糊了。
“怨就怨吧,我才不管呢,孩子的爹说他若不乖,等孩子一生下来就打他屁股,打到他怕就乖了。”说好了,儿子由夫君管,她管女儿。
“呋!谁准你们打孩子,一对心黑的坏爹娘。”孩子还没生,当姥姥的已经心疼起小外孙了。
被骂坏爹娘也不在意,孟清华捂起唇低笑。“对了,娘,女儿有件事想拜托你,关于我那二叔……”
第十章 皇家的生意(2)
“媳妇儿,你刚说什么娘没听清楚,最近事多,有点耳背,你缓著气再说一遍,人一上年纪就是不能不认老呀!”崔氏笑道长子不受控制,连看来温顺的媳姨也要反了,真是好样的呀!
若非观察细微,用心防著周遭和她有利益冲突的人,孟清华也不会察觉笑得一脸慈和的婆婆放在袖口底下的手倏地一紧,因握得太紧而青筋浮动,连手里帕子都捏皱了。
可见婆婆对她提的事并非没听清楚,相反地,还因为她的多事而恼怒不已,嘴角的笑意微微僵硬,带著一丝不悦。
为什么她以前总是瞧不清,视若无睹呢!把婆婆当成府里待她最为亲密的长辈,凡事都向她倾诉,事事听从她的建议,可对她的用心却不曾细思,完全毫无疑心地接受。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不会全无目的,尤其是和掌权与偌大家产扯上关系时,都是不可预测,一旦起了野心,手足都会互相陷害,兵刃相见,何况是来争产的媳妇。
想著自己从前识人不清和对事的偏颇,孟清华在心里暗暗苦笑,同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不再给别人钻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