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下礼拜我要回去。”
“喔。”这时候怎么会接到他的电话,真是意外。
“你喔的意思是怎样,不欢迎?”
“很意外,没别的意思。”
“你的态度很糟糕!这是对从小一路到高中毕业的同窗应有的态度?”
“回来的话,我到车站接你。”那假意巴结一下好了。
“不用,我有钱坐出租车,才不要骑你那台烂机车,而且一定是我载你,根本没有比较轻松。”
嗯,巴结策略严重失败!
虽然他难讨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每次碰上了,左晏晏还是觉得很头大。
“你坐几点的火车?”混世大魔王要回来,小啰喽得看人脸色过日子了。
“早上九点。”
“什么时候回台北?”
“我还没回去你就问我几时走,活腻了是不是?”
大眼无奈的飘向窗外的大海,唉!早知道提前出门一分钟,就不会接到如此可怕的电话了。
手翻日历,打算在他回花莲的日子上做记号,左晏晏准备打包行李逃难去,却看到今天的日历角落上头写着──诸事不宜。
乖乖!怎么没人告诉她这万事不宜的日子,连电话都不准接。
“不准给我逃走!”
呃……左晏晏默默放下日历,显然行动已被那家伙摸透。
“这次回去不是休假。”他平静的宣布,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这下换左晏晏倒抽一口气。“专程回来相亲吗?”
“那是基本配备,不必多问。”几次下来,也就见怪不怪了。
“是。”他不会是回来祭祖吧?这家伙每次回来她都没好事发生。
除了奴役她、糟蹋她、欺负她,他返乡行程根本没安排其它事好做,唯有找她麻烦为乐。
“我要回去工作。”
什么?
嗡嗡嗡嗡嗡──她耳边有蜜蜂在叫。
“戚亚德,我好像是工作太累了,有点耳鸣,听不清楚你刚才说什么。”
老天爷,请再给她一次确定的机会。
“我、要、返、乡、工、作!”
第1章(1)
左晏晏犹如晴天霹雳!
挂完电话,耳边还有嗡嗡作响的声音。
不!这一定是做梦,八成是前几天工作太劳累,她产生了幻听,其实根本没有接到戚亚德的电话。
就在左晏晏自我安慰这般想着时,一旁手机传来简讯铃声,打开看后她又差点晕了过去。
老样子,下礼拜天见!
戚亚德
“啊──”
直到这时候,左晏晏才终于从自我欺瞒中清醒过来,失控的尖叫。
慌乱之中,脚趾头踢到桌脚,痛得让她差点在地上打滚,秀气的脸蛋狰狞扭曲。
她左晏晏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居然会听到如此可怕的消息。
“冷静、冷静!回来工作可能是服务性质,或是姊妹医院合作,不是想象中的那样。”
缩在地上抱着红肿的小脚趾自我催眠,左晏晏不意外一早自己就走霉运。
每次戚亚德要回来,她的运气就像摔进粪坑里,臭到不能再臭,坏到不能再坏。
如果问她跌进粪坑跟“恭迎”戚亚德回来,左晏晏一定毫不犹豫选择跌粪坑!
摔进粪坑会臭得半死,但跟戚亚德相处却会生不如死啊!
左晏晏叹一口气,自怨自艾完又穿起外套准备出门去。
就算平静的人生就此消失无踪影,还是要解决民生需求。
关上老旧铁门,她步履蹒跚地下楼,到车棚牵机车时,秀脸登时扭曲得像是有人往上头狠狠揍一拳。
此刻,左晏晏连生气的力量都没有了。
接到戚亚德的电话,她的人生战斗值瞬间失血化零为整。
发生任何倒霉事都该视为理所当然,她的潜意识居然可以不争气到这种地步,连火气都不发作了。
机车坐垫被割得乱七八糟,几乎是体无完肤,明明一排机车停在车棚里,偏偏就她那台惨遭毒手,就算老旧到常半路抛锚,也不能因此瞧不起它的无能啊!
发动机车,老旧车体发出如雷的屁声,然后虚弱的隐隐颤抖,左晏晏很庆幸至少它在这倒霉的当口没有抛下自己。
于是,她坐上去。
然后,在驶出五十公尺处熄火抛锚。
换坐垫、换机油,换了一堆左晏晏有听没有懂的机车零件,来到咖啡店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半的事。
“今天睡得比较晚喔。”秀气的店老板在柜台里打收银,无视左晏晏一脸屎样。
熬夜过度她就是这种脸,早是见怪不怪了。
“老样子?”
“好。”她有气无力的拖着脚步,坐到咖啡店里角落的位置。
其实所谓的老样子,就是店内每日推出的优惠特餐,有折扣很划算。
抱着靠枕,左晏晏心酸的窝在墙边的沙发位置,因为这里最幽暗,很适合她现在下雨的心情。
老板很快的递上一杯臻果拿铁,“今天是照烧鸡排餐,要等一下。”
左晏晏捧着咖啡连回答都懒了,反正她的人生往后都是阴沈的。
“工作不顺利?还是大姨妈不顺利?”坐在她面前,古登问得倒是很自然。“如果是后者,就别喝咖啡了。”
“戚亚德要回来。”
“喔,那很好啊。”客套的话,说了不用钱,当然也无须负责任。
古登笑得很灿烂,左晏晏脑海里有一秒钟出现想把热咖啡泼在他脸上的念头。
“走开,不想被毁容就快去做餐点,我饿死了。”左晏晏没好气地挥开那张秀雅得比自己还要出色的面容。
古登呵呵地笑,像只花蝴蝶般飞进厨房。
午后的咖啡厅,爵士乐音流泄一室,让人有昏昏欲睡的气氛。
因为饥饿,左晏晏的精神更为涣散,昏懒的眼神一如往常,却在扫过店窗边的位置时,突然停顿下来。
她从没看过那么沈静的眼眸,好看得让人觉得像投入漩涡里,没办法立刻回神过来。
那是一双男人的眼睛,炯亮有神,却出奇的平静沈稳。
好似在那双眼里,曾发生过许多故事,可眼睛的主人却选择什么都不说。
因此,带点神秘的气质,让人想一探究竟。
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渗透在左晏晏心底,让她注视得很专心,直到男人察觉后投来目光,她才狼狈的收回视线。
他扬高眉,浅浅地微笑,那笑容其实没有半点感情,很客套又礼貌性的微笑。
男人对于这样的注视,看来是习以为常。
左晏晏表面虽是收敛,还是时不时把目光飘到对方身上去。
几次下来,被男人逮个正着,她红着脸喝下热咖啡,只能傻傻地笑。
他一定觉得她很奇怪,不过人对美好的事物都是特别欣赏嘛。左晏晏摸摸鼻子,拿起餐纸折起东西,藉以分散注意力。
好难得,这鸟不生蛋、鸡不拉屎,乌龟爬不到,猴子也不来的穷乡僻壤里,居然会出现如此帅气的年轻男子。
他身穿黑色毛衣,蓝色牛仔裤,窗外的阳光将他一头黑发照映成浅褐色的光泽,让人感到更加耀眼。
不由自主把目光溜到那边的左晏晏,没发现端着特餐的古登,直到他那张秀雅的面容在眼前放大后,才回过神来。
“对新客人有兴趣?”他笑,别具深意。
“没、没有啦。”好糗,这种表现很像花痴啊!
“从来没看过你对男人如此有兴趣。”他差点要把她归类在终生禁欲那类的女人里呢!
“哪有……”她拿起汤匙扒了饭,埋头猛吃。
“他坐在这里有一个钟头了。”以他纵横情场的资历来看,她最好别去招惹那样的男人,看似冷静实则危险啊。“想不想知道他刚刚点什么餐,喝什么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