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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她不知道他是奴隶,她一直以为他是兵,蒙古兵。

  他是百夫长,不是吗?他怎么可能会是奴隶?

  我们或许巳经不是奴隶,但从来就不是蒙古兵,一辈子都不会是,我们只是他们的狗——他先前对塔拉S的嘲讽蓦然浮现,让她一愣,猛然领悟,他真的旨是奴隶。当时她听到了,但没仔细思考,她以为她只是在说塔拉衮,但他说我们,不是说你。我们只是他们的狗。

  他说——



  他说——

  他也是奴隶,至少曾经是。

  那说明了很多事,他不是蒙古人,所以他不像那些蒙古人一样剃发,也不像他们一样在两旁绑着发辫,他不忌讳把刀放在火上,也不像那些人一样只用口水洗手。

  他不是蒙古人,他和她一样,也曾经是奴隶。

  她告诉自己,他杀了很多人才脱离了奴隶的身份,才当上了蒙古的兵,当上了百夫长,他不可原谅——我们只是他们的狗。

  他嘲讽的声音,一再响起。



  蓦地,水声轻轻,她感觉到湿润的布巾擦上了背,疼痛让她不自觉咬牙轻颤,一只大手抚上了冷汗直冒的额。

  她不需要他的安慰,不需要。

  她想伸手拨开那只手,但它自行挪开了,挪开替她的背抹上冰凉的膏状物,她慢了半拍,才领悟那是药,他正在替她抹药。

  冰凉的药糊把肩头上烧灼的阵阵疼痛减缓,带走。

  她松了口气,听见自己的心跳变缓,感觉到释然的泪水滑落眼角。

  拇指,轻轻的,上了脸。

  她不自觉屏住呼吸。

  粗糙的指腈,拭去了那滴泪。

  她不该睁开眼,但她的眼皮不听指挥,她张开了眼,看见那个男人。

  他应该是怪物,冷血残酷,没有心的怪物。

  可眼前的他,赤裸着上半身,披头散发的跪坐在身旁,膝边搁着一只装着药糊的木碗,黑色的瞳眸”透着她不想看见的情绪。

  我很抱歉。

  他说。

  不,她没听到。

  怪物是不可能道歉的。

  她什么也没听到,但他说了不只一次,在替她烙炙箭伤之后,这么说。

  我很抱歉。

  她不想听,她不会因此就原谅他,她恨这个怪物,她恨他;所以她让自己昏过去,让自己装作没听到。

  可这一刻,当他看着她,那双黑色的眸子里,充满各种不同的情绪,不像冷血的怪物,却像个人。

  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

  忽然间,她好怕,好怕他开口,张嘴重复那句话。

  不,他是个怪物,他必须是个怪物。

  她紧紧抱着这个念头,不敢放。

  所以,当他吸气,试图说话,她脱口便道。

  “你只是……一条狗……蒙古兵的狗……”

  黑色的瞳孔,在那瞬间微缩。

  他不应该会痛,他是怪物。况且这句话,是他自己说的。

  “没措,我是狗。”他笑了起来,牵扯着嘴角,收回了手,冷笑着说:“而你是狗的奴隶。”可她看见疼痛,在他眼”。

  她一直知道,有时候,言语比刀剑更伤人。她伤了他,应该要觉得很痛快,但心里却一点也不舒坦,反而像堵了一块石头她没措,才投措。

  他本来就是狗,蒙古兵的狗。

  可她却比他更早挪开了视线,垂下了眼,而他只是转过身,继续发出那咚咚咚的声音。

  他在捣药,更多的药,要让她用的药。

  他是个怪物。

  怪物——

  她闭上眼,却仍听见那捣药的声音,规律的响个不停,每一声都敲在她心上。

  怪物——

  她在帐篷里待了几天。

  当她能起身时,她强迫自己爬起来,套上衣服,忍着背痛出去领饭。

  那不是他的命令,但她知道她不能再躺下去,那太可疑。

  再过几日就要拔营了,她知道,她听见人们在帐外的谈论。

  之前移营时,她见过伤重的奴隶兵被丢在角落等死,没有人会费事去抬将死的伤患。

  “小夜兄弟,你还好吧?我还以为你死了,这些天就怕阿朗腾要咱们去收尸。”看见她,人们关心的凑了过来,在她前后低语轻问。“你背上的伤还撑得住吗?咱这儿还有些药,要不咱们帮你看看,擦个药?”

  闻言,她立时指头,回道:“不用,我自己有擦药,已经好多了。”

  “抱歉,我们想去看看你,但阿朗腾的帐,旁人不能进。”

  “我知道,没关系。”她揺着苍白的小脸。

  “你这几日,怎过的?”

  “就缩在毯子里昏睡。”她含糊带过,反问道:“今日是第几天了?”

  “六天了。”

  原来六天了,她不知自己昏迷了这么久。

  “你脸色真难看,来,我这马奶分点给你,马奶很营养,可以补充体力,记得慢慢喝。”阿利拉一起头,其他人纷纷把自己碗里的马奶分给她一些。

  “我这也有。”

  “我也分一些给你。”

  “我这有水袋,搁这里头吧。”

  耶律天星掏出了水袋,让大伙儿把马奶都倒里头,啊啊还帮着她将阿朗腾的饭绐拿到营帐门口。

  第6章(1)

  这一日,她逼着自己去战场上帮忙收尸。

  这场仗,死了很多的人,比上一回更多。

  因为蒙古军队打算占领这座城池,所以会留下一部分的军队在这边,那意味着他们得把所有的尸体都集”起来。

  蒙古大军的孛额是个男人,那名巫师穿戴着华丽的袍子,脖子上挂着无数条以兽牙、珊瑚、金银串成的顶链。

  她看着他口中念念有词,仰天挥舞着双手,然后埋葬那些蒙古士兵,有些阶级高的,甚至有母马与圆帐一起陪葬,他们杀了另一匹马,吃了它的肉,然后把马皮内塞满干草,做成假马,在仪式完成之后,与圆帐和母马一起下葬。

  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奴隶营里的奴隶不要说马了,连顶帐都没有,但那些死去的人却有帐能陪。

  这实在毫无道理,她想不是只有她有同样的想法,她看见阿利拉脸孔扭曲,眼露偾懣,看见耶律天星用手肘戳了他一拐子,示意他遮掩自己的表情。

  大部分的士兵没有这种待遇,不过再怎么样也有匹马。当然,敌人的待遇更差,那巫师只让奴隶们把尸体集”,然后一并焚毀。

  等回到营队,她早巳全然没有胃口,所有的人都一样。

  让她讶异的是,当她回来时,发现奴隶营里多了一座圆帐,帐外插着一根矛,上头缠着黑色的毡条,她一问之下,阿利拉才告诉她,那里头都是将死的伤患。

  没有人靠近那里,因为即便阿朗腾允许他们将伤患带回,但也无人晓得该如何照料他们,太多的人自顾不暇,而且多数的人,害怕进去之后,也会被传染到死亡的气息。

  她看着那座绑着黑毡的圆帐,半晌,她端着自己的饭碗朝那走了过去,没有人阻止她,但每个人都看着她。

  帐篷里很简陋,比阿朗腾的糟上许多,伤患们席地躺着,不时发出疼痛的呻吟,空气”充满着死亡的味道。

  她把自己的那碗马奶粥给了最靠近她的,然后走出去,到那家伙的帐篷里,拿了水桶和药草,再次回到那充满腐败味道的帐篷里。

  当她把帐门掀开,试图让空气流通时,看见啊啊在那里,耶律天星和阿利拉也在那里,啊啊接过了水桶,耶律天星把饭给了她,阿利拉也是。他们身后陆续有人走过来,一个接着一个,把他们手上装着食物的木碗递了过来。

  她没有拒绝那些人的给予和帮忙,她忍着自身的伤痛,照顾那些伤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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