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爬起来画图,就连冷也不觉得,即便这可能暴露她掩藏多时的身份,她还是为他设计这救火车楼,为他画下这救火车楼,为的就只是让他不再需要冒险进入火场,让他能快速灭掉那些大火。
从来没有人,为他做到这么多,为他付出这么多。
他怀疑她知道自己透露了什么,可他知道。
那些图,不只是图,是她给的信任,是她的心。
就是这一刹,他知道自己爱上了她,早已深深被她掳获。
当他说要把命给她时,没想到会连心也交了出去,就连灵魂也被她偷走。
他被自己竟仍有如此深刻汹涌的情感吓得无法动弹,却也同时想就此将她揉进身体里,再也不让她带着他的心四处乱走。
天知道,若让人知晓她是左清秋的女儿,若让人晓得她才是制造出黑火的人,她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他的。
因为那表示,只要得到她,就能得到这个世界。
人们会争相踏过他的尸体,只为能得到她,只为能将她掌握在手中。
那让他吓出一身冷汗。
他清楚只有一个办法,能够解决这件事,他抬手抓起那救火车楼的图纸,将它搁到烛火上,烧了。
察觉他在动,她睁眼看见他眼中有火光,回头才发现他做了什么,忙伸手抓住他的手,试图把他手中握着的图纸,从烛火上推开,但已是不及,那张制图已经在他手中烧了起来,瞬间烧掉大半。
“你做什么?!”绣夜回首错愕的看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需要这个。”他将那烧化的纸最后的残火和灰烬,搁到她的笔洗中,垂眼瞅着她说:“火叉、火索、水袋、唧筒,那些一般的灭火器具就够了,我也会派人建望楼,让人看守,你说的那些,都能做,但我不需要这个救火车楼。”她愣愣的看着他,“你不信这可以用?”
“不,我相信这能用。”他凝望着她,“这是我见过最好的灭火工具。”
“但你不需要?”绣夜困惑的看着他。
“我不想要。”他斩钌截铁的说。
绣夜心头微颤,瞧着他的眼,忽然问,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她仍看着他,压着心口,颤声问。
“为……为什么?”
他抚着她犹有泪痕的小脸,道:“因为这车楼的构想太好、太惊人,那会传出去,会让人找来,想知道那是谁设计的,想找出那是谁做的,而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冒险失去你。”她震慑的看着他,无法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是张扬,而你只是我的妻,这样就好,这样就够了。”她捂着唇,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但是……你我不要不想要你冒险……”有她这句,他够了,此生再无憾很。
他抚着她的小脸,伸手将那娇小却勇敢的女人,再次搂进怀中,亲吻她的额、她泪湿的眼,道:“我没那么脆弱,不会那么轻易死去,我是个怪物,是阿朗腾。你知道的,我是你的,我的命是你的,你不允许,我不能死,不准死,对不对?”滚烫的泪,又再放肆奔流。
她抬起小手紧紧拥抱他,环抱着身前的男人,在他耳边哽咽同意。
“是的,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你不能死、不准死”
“只要你希望,我就不会死,死了也会回到你身边,护你一生一世。”他说的一字一句,都如滚烫的黄金,烙印在心。
她无以回报,明知不该,却依然忍不住,脱口告诉他:“若然如此,我愿此生都做你妻。”他屏住了气息,忽然退了开来,看着她的眼,不敢相信的哑声问:“你说真的?”她不该这么说的,不该给他希望,不该将他扯进她早已毀掉的一生;若被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一辈子都会不得安宁。
可他那般渴望,如此期盼,又这么害怕被拒绝,而她是这么这么想和他一起,所以她抚着他的脸、他的唇,心疼的含泪微笑,点头。
“真的。从今往后,我们就只是张扬和张氏。”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愣看着她,难以相信亲耳所闻。
见他没回答,她心微颤,忽又优他不确定,不禁悄问:“你不想?”
“想。”他激动的看着她,终于有办法开口,哑声道:“我当然想,你知道我想,再想不过……再想不过……”他深黑的眼里,有着动人的深情,然后他吻了她,轻轻的一个吻,吻在了她唇上,印在她心上。
他将她抱起,带着她回床上,再次与她缠绵一起。
一夜三回,或许是真的有些多了,两人却仍觉不够,很不能将对方揉进自个儿的身体里,再也不分离。
天快亮时,绣夜枕在他身上,半梦半酲问,方想起咋日听到的消息,她告诉他拉苏在初夏时已经率大军西去,谁知他只点头说了一句。
“我知道,我听说了。”她愣了一愣,抬起头来瞧着他,问:“你知道,怎没同我说?”他黑眼深深,但没挪移开视线,只有喉结因紧张上下滑动,然后哑声坦承:“我怕说了,你便要走。”他的担优,那般教人心疼,她重新枕回他身上,将耳贴在他心头,悄声承诺:“我不会走的,如若有幸,我愿一生都与你一起。”他在晨光中,握紧她的手,将怀中的小女人,深深紧拥。
夏去冬来,冬去春也走,转眼问,一年过去了。
雪山脚下的荒城,早已不再荒凉,人们聚集在此交易,有些人来,有些人走,但也有不少在此落脚定居。
人多了,钱多了,强盜也打上了主意。
商会出钱修筑了破败的城墙与城门,扩大了守卫队的规模,身为队长的他,更因骁勇善战,尽忠职守,加上组织乌鸦们建了望火楼,让祝融不再肆虐,而备受敬重。
因为他公平,断事明快,无论大小事,人若遇事,都上守卫铺来找他排解纠纷,让守卫铺那儿,俨然成了一个小型的衙门,他几乎就像个官爷,只是他不贪污、不收贿,也不看任何人倩面。
虽然偶尔商会大老们会因此觉得不爽快,可大伙儿也知,当初会任用他,便是需要他维持中立,也只能苦笑着,摸摸鼻子算了。
虽然偶尔商会大老们会因此觉得不爽快,可大伙儿也知,当初会任用他,便是需要他维持中立,也只能苦笑着,摸摸鼻子算了。
即使他办公的地方,换到了更大的房子,绣夜依然不改当初习惯,日日都为他送饭,陪着他一起用饭。
她提着替他备好的大饼与羊肉,穿过街巷,人见了她,都会笑着同她招呼,有时还会往她身上塞着瓜果、大饼,让她提去守卫铺那儿给大伙儿吃。
这儿的人热情,虽然她才在这儿待了一年半,人却都识得了她,不像以往她在京城住了十七年,却连对面的人家也不太熟识。
不过她猜,人识得她,兴许也是与他极为受人爱戴有关。
因为人多了,城里几个月前,来了位新的大夫,让跑阿浔那儿的人又变少了,阿浔一点儿也不介意,她也落得轻松。
前两个月,她与他省吃俭用,终于把欠阿浔的所有银两都还了。
可阿浔没要她搬,她也担心那女人忘了吃饭,加上两人也住习惯那偏屋了,就还是住着,因为感念阿浔当初的救命之恩,她也还是天天帮忙打扫煮饭。
第18章(2)
在这儿住久了,就连那些乌鸦都识得她,入冬时,虫儿不好找,有时它们饿了,还会同她来讨吃的。那只老和阿浔一块儿的乌鸦,体型特别的大,一双眼乌溜溜的,瞧来聪明得很,就连她有时也忍不住会同它说上两句话,不过它当然从来没真的回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