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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所以,她只是握紧了他手。

  无论如何,他和她试过了。

  可那天下午,当绣夜和他一起收拾回家时,那帐房和铁匠来了,帮着他们提东西,后来,木匠与牧民也来了,当他俩带着一行人转过街角,看见铁木尔背着一个瘦弱的男孩站在那里。

  他和她什么也没说,就只是带着这群人,回到那满是乌鸦的街巷里,将他们安顿在其中几问还算可以的空屋。



  他亲自爬到屋顶上,帮着他们整修那些屋子,四处去其他地方捡拾能用的东西,没门的柜子、缺脚的椅子,她则去煮了一大锅小米粥,还请阿浔替那感染风寒的牧民和铁木尔的小弟看病。

  阿浔对整件事完全不吭气,甚至完全无视他们脸上的烙印,只要她警告那些逃兵,不要想打乌鸦们的主意。

  “还有,你知道光靠卖蜡烛,是无法养活这些人的吧?”

  “我知道。”绣夜点头。

  “你打算怎么做?”阿浔问。

  “他们无法上街,可其中有木匠,也有铁匠,能做些小东西,再让张扬拿去街上便宜贩卖,他们只是需要一点机会,就能养活自己。”



  “你需要多少钱?”没想到她问得如此直接,绣夜愣了一愣,但仍是厚着脸皮道:“十两银。”阿浔从腰袋中掏出了一锭马蹄银,搁到桌上。

  这一淀,是五十两。

  她愣了一愣。

  “你以为你收留的就这七个?”阿浔冷哼,“这城里可不只这么些逃兵。”绣夜又一愣,才忽然惊觉,阿浔说的没错。

  “现在,你还想帮吗?”

  她看着那巫女,再看着那锭银两,最终仍伸手将那沉甸甸的银两握在手里。阿浔挑眉看着她,没多说什么。

  她收下了那银两,然后把桌上阿浔的餐具收回厨房,当她退出门外,将门拉上时,只听见阿浔的声音,冷冷传了出来。

  “傻丫头。”

  她没抗议,只是转身走了。

  或许她是傻,可她无法任那些人饿死路边,她知道他也一样。

  他与她是两个傻瓜,两个试着想弥补前半生过错的傻瓜。

  第17章(1)

  七个逃兵,在半个月后增加成十五个,一个月后变成二十个。

  他清楚如何带兵,知道如何应付他们,那些男人在他的带领下,清扫了附近的废屋与街道,整修了大部分的房舍。

  她让萨林记帐,负责所有收入与开支。让木匠带着人上山,砍伐木材回来,教人制做桌椅。让铁匠把废铁融成铁块,重新为那些桌椅制做精美包边。后来又来了一位泥水匠、一位制陶师、一位理发师、一位手艺超群的大厨,但最多的,还是像铁木尔一样,原本就是守城士兵,却因为战败而变成奴隶的人。

  偶尔,男人们总也会因为小事起口角,争执打斗起来,但总是很快就被他制止,他不以德服人,他以拳头服人。

  当人们发现他武艺超群,能以一挡百,而且还非常说话算话时,再也没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闹事,更别提,他其实还很公平,斗殴闹事的人,无论对错,先一并罚了去清茅房粪坑再说。

  没人想去清那原该大家轮流去清的屎粪,所以都变得非常安分。

  很神秘的是,绣夜发现被他揍过的人,竟然后来都老爱来找他,其中尤属铁木尔为最,那家伙总在他身旁跟前跟后的,眼里满是崇拜,甚至一直缠着他,要他教他几招。

  那男人脸上摆着不耐烦,可有天早上还真的开始指导铁木尔拳脚,也不知是男人们天生就爱练拳,还是他们内心深处都有必须再次亡命的觉牾与恐惧,跟着他练拳的,从铁木尔一个,在短短几天就变成十来个,到了后来几乎每个人都会来。

  结果一大清早,就会听见那些男人聚在前院练拳脚的呼喝声。

  到了第十天,阿浔终于一整个大爆发,打开门就对着院子里那些男人咆哮。

  “大清早的,吵什么吵!这是我屋,不是练武场,全给我滚街上去练!”说着,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男人们面面相觑,只能一齐看向他,他轻咳一声,颇有些尴尬,但仍带着众人改到外头的乌鸦巷练拳。

  因为教拳,让男人们对他的话更是听从,他严禁他们在外头惹事生非,要所有人一早就得起床工作,打扫环境,学习技艺。

  脸上有烙印的人,便留在乌鸦巷这儿做活,脸上没烙印的,就到市集上帮忙做生意。

  市集上的人,自个儿不敢用这些奴隶,可也乐见他约束了这群残兵流民。

  春天来了,然后仿佛转眼就变成盛夏,太阳一早就爬上天,将全城晒得热烫。入夜后,她在烛光下看着萨林记的帐,试图平衡大伙儿的收支,想要从中看看是否能再多挤一点余钱出来,或有什么别的方法增加收入。虽然靠着做那些简单家倶,暂时勉强能缓过来,可她也知道,这商城一入春夏,商旅们为怕引起蒙古大军注意,往年都会走掉大半,之后的生意可能不会那么好。

  他洗了澡回来,坐在她身边,拿千布擦他那颗脑袋,边问。

  “情况怎么样?”

  “还可以,但我想着,也许我们可以和一些会回来的大爷谈谈,趁盛夏他们离开时,帮他们修整打扫屋子,兴许能攒到足够的钱。”他微愣,不禁停下擦头的动作,盯着那看着帐本的小女人瞧。

  听她话中的意思,像是想在这儿继续住下去,似没想过,可以离开。“这事能成吗?”他提着心,小心翼翼的问:“他们之前连用都不敢用,怎会愿意雇用我们打扫屋子?”她抬起眼来,微微一笑。

  “人走了,屋就是空的,没什么财物,反倒是有人定期打扫巡视,还能趁机整修房屋,有何不可?我们有工匠,价钱又便宜,我去问过城里几位大爷了,虽都说要再想想,可也没一口拒绝。他们是商,算盘打得可精,若是空屋,谁都能占去,这儿的交易这般热络,来年还能不能占到那么好的位置,谁也不知。不像咱们之前以为的,商旅只在冬季来此,就我所知,有不少人已在这儿落脚定居好些年,春夏也不离开,为的也是如此。这是有利的事,我想总有人会想试试的。”

  瞧着这小女人解释着她的想法与主意,他心头微热,他不知,在他什么也不敢想的时候,她竟已想了那么远,竟这般思前想后,啥也顾到了、想着了。春夏,有利远行,人易来,也易走,他不知她为何似是没想过要走。商人可以走,他与她也可以走,那些逃兵更可以走,到别的地方过日子。

  他应该要提酲她,可他不想,他有私心。

  情不自禁的,他抬起手,将她垂落的发丝,掠到耳后。“我明日,就去同那些大爷再问问。”他的手停在耳边,让绣夜脸微红,瞧他黑眼变深,知他起了情欲,心头也不禁轻跳。

  忽地,有敲门声传来。

  两人一怔,双双转头,这已是月上枝头的时候,怎会有人来。

  “哪位?”他扬声问。

  “张爷,我是萨林,大门外似有三位大爷想找你。”他俩来到这儿,从来也未有访客,两人困惑相视,她秀眉微蹙,眼里不自觉浮现紧张与优虑。

  知她担心什么,他抚着她的小脸,沉声安抚道:“追我们的人,是不会等门的,应是城里的大爷,说不得就是来找我们谈打扫顾屋的事。”她闻言,想想也是,若是那些骑兵队,怕早已踹开门冲了进来,哪还在前头等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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