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人的意思是,朝廷真的派人来查?”尽管吴得兴要大伙儿冷静,还是有胆小的官员静不下心,紧张得频频冒汗。
“是听过这方面的风声。”吴得兴也不确定。“但就像我所说的,只要大家沉住气,不走漏半点风声,就算皇上真派人来也查不到东西。”
“什么,这人还是皇上派来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是啊,可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
吴得兴就怕事情会变成如此,所以才将他们聚集起来,因为他知道他们其中有些人非常容易屈服,只要随便威胁个一两句,什么事都说出来,他必须及早防范。
“老夫说过毋须慌张,这一切只是传言。”吴得兴试着安抚底下官员,但效果不大。
“空穴不来风。”有位官员答道。“不瞒吴大人,下官也听说皇上派了一位钦差大臣南下调查这件事,很快就会抵达杭州。”
“居然有这种事?”
“这下可惨了!”
底下官员议论纷纷,不但没达到吴得兴稳定军心的效果,反而人心变得更加浮躁不安。
“各位大人不要急,先冷静下来!”吴得兴眼见情况快要失控,扬高声调遏止,一样无效。
“吴大人,不是咱们不想冷静,而是皇上都派了钦差调查,你教咱们怎么冷静?”
“当初您一再保证,此事绝对万无一失,咱们才相信您的。”
“都是吴大人太贪心,一次就短报了八十万两,皇上当然会起疑。”
“这八十万两,有一半以上进了吴大人的口袋,可咱们却得受到牵连。”
“可不是?”太冤枉了。“我做午做马,只分得五千两银子。”
“我只拿了三千两银子。”
“我只拿了两千两。”
“我只拿了五百两……”
一群官员从原来的惴惴不安,到互报分了多少钱,如此精采的戏码若不是李英豪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下面坐的竟然全是朝廷的官员。
“全都给我住嘴!”忽然成为众矢之的,吴得兴气得嘴都歪了。“你们谁拿了多少银子,我都有记下,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吴大人,你算计咱们?”大家闻言全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吴得兴。
“只是简单的记帐而已,称不上算计。”吴得兴冷笑,老早掌握所有人的弱点。
于是在场的所有官员一个一个全噤了声,不敢再同吴得兴计较。
“吴大人,您知道咱们一向对您忠心耿耿,从来也不敢多吭一声。”
“是啊是啊!”
“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了,下官一定照做。”
“现在大伙儿同在一条船上,也不好太计较。”
“是啊是啊!”
“一切都听吴大人的……”
“是啊是啊!”
吴得兴亮出杀手锏,底下的官员果然乖乖听话,不敢再有意见。
“老夫也不想为难各位大人。”吴得兴见好就收。“只要各位大人……”
接下来的话,李英豪不想听也没有听的必要,再留下来只会提高被发现的风险,不如见好就收。
他将被他掀开的青瓦轻轻地放回去,准备离开吴府。就在他起身的时候,意外瞥到有道黑影奔往另一边,据他所知,那是库房的方向。
那是…
李英豪愣了一下,意会到那是海珍珠赶紧跟过去,就怕她出事,海珍珠不知道自己已经泄漏芳踪,还直往库房跑,当她瞧见库房外头站了一堆官兵,小脸都垮下来。
一二三四……什么,居然有十个人?!
海珍珠数完人头,当下就想进京告御状,揭发吴得兴滥用官兵,但随后想想自己好像没有立场,她若真的去告状,恐怕还没来得及递状纸就先被抓走了。
好吧!谁叫她是夜贼,她认了。
海珍珠从来没有以一敌十的经验,也不认为自己做得到,她之所以能够闯荡江湖、畅行无阻,全赖李英豪给她的法宝──迷烟,这迷烟经过她的巧手改良之后,不仅能驱虫,还能迷昏人,真的是非常好用,她考虑公开贩卖,一定能引起抢购。
有了上次的经验,海珍珠这回带一些迷烟,她想不通上回那四个官兵为什么会那么快清醒?不过这次她有再调整一下迷药的份量,想中途醒来没那么容易。
她躲在暗处,一口气点燃了五颗迷烟,将迷烟丢出去。
唏……
现场顿时烟雾弥漫,几乎看不清方向。
“咳咳!”好笑的是,她还没迷昏人,自己反倒先被迷烟呛到,连咳了好几下,还止不住喉咙搔痒。
“谁在那里?”官兵听见咳嗽声,第一时间寻找声音的来源。
“咳咳!咳咳!”该死,她是不是搞错份量,怎么会这么呛?
“找到人了,是月光!快过来抓人!”
她还没来得及回神,官兵们就找到她的藏身处,嚷嚷着抓她。
可恶,最近是怎么回事?么老是吃瘪──
海珍珠正想拔剑,突然间有道黑影杀出来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就跑。
“月光逃走了,快追──咳咳!咳咳!”
官兵一边追他们一边咳嗽,还有追到一半倒下,应该是吸入太多迷烟所致。
“可恶,现在才发挥作用──”
“别说了,快跑!”李英豪死拉活拖,硬是将海珍珠带离吴府,就怕她哪条筋不对劲,跑回去自投罗网。
“等一下!”海珍珠根本没料到会有另一个黑衣人出现,被救得不甘不愿。
李英豪不理会她,他和她一样,都不喜欢这次的意外相会,稍有不慎,他的身份极有可能曝光,让自己陷于险境,但他又不能眼睁睁的看她被官兵包围,只好冒险。
“我让你等等!”她用力甩掉他的手,猛地停下来。
李英豪跟着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海珍珠。
“我说,你干嘛拉着我跑?”海珍珠气地质询李英豪,李英豪一阵无言,凭她那颗笨脑袋,竟然能和官府周旋,只能归功于她的运气。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月光,竟然是位女子。”他真的很不想提醒她,既然装男人就要懂得变声,这般高调,是怕人家不知道她是女的吗?
“什么女子,你在胡说什么……”海珍珠先是愣住,后来发现自个儿的声音暴露真实性别,连忙掐住自己的喉咙,以为这样就能把话塞回去。
“来不及了,你别想否认。”李英豪想办法抑住笑意,压低声音说道。
海珍珠闻言气得差点连头套都掀了,不过对方没掀头套,她当然也不必礼尚往来,泄漏自己的长相身份。
“我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她没好气地打量李英豪,总觉得他那双眼睛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可以这么说。”他模棱两可的回道,海珍珠撇撇嘴,最讨厌他这种人。
“那就是新来的。”新人就新人,装什么神秘?“你刚到杭州,可能不懂这里的规矩,在我们杭州,不能随便插手别人的生意,这就叫打劫。”
“我什么时候插手你的生意?”李英豪差点笑出来,发现她和小时候没两样,总爱说些奇怪的话,做些奇怪的事。
“刚刚你就插手我的生意。”她提醒他。“如果不是你突然冲出来硬是把我拉走,我已经得手。”
“是这个样子吗?”他挑眉。“我明明就看见你一直咳嗽,差点儿被自己的迷烟呛昏,如果不是我及时出手相救,你已经被官兵抓走。”
“我又没有请你救我!”海珍珠跳脚。“你没瞧见我正要拔剑──”
“你能一口气对付上百位官兵吗?”他打断她的话,不让她再继续臭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