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人才,但他一直被错待。你相信他竟然会失业吗?你相信他竟然会因为太优秀而被顶头上司想方设法的踩下去吗?而且还不止一次,这种事至少发生了三次!”
“排挤打压嘛,职场上的勾心斗角不就这么一回事?”李昌龙耸耸肩。
“没本事护住自己,可怪不得人卑鄙。”
“没本事?你没见过他,所以不知道他那个人有多不好惹。他要是只是个书呆子,我何以会在意到现在?”
“可是,你已经十二年没见过他了,时间与距离会让你将一个人过度神化。你要知道,在学生时代表现出色的人,很多在出社会之后连个普通的工作都做不好。”
“他不一样。”高元始终这样坚持着。
“好吧,我猜,你为了证明那个外星人果然不一样,正打着‘雪中送炭’的主意?”
正解上局元弹了下手指,对李昌龙笑道:
“他是个人才,他现在正落魄,他迫切需要有个机会来证明自己。所以,我很乐意高薪请他来‘日升集团’工作,当他的伯乐。”
“请问你打算安排什么职务给他?”
“总经理办公室首席特别助理,如何?上高元很优雅地抬起右手轻放在左胸口,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看起来欠扁极了。
不如何。李昌龙突然觉得高元的面相并没有刚开始看到时那么红光满面了。
第4章(1)
“子昀,我去镇上帮你租个旅舍住吧,家里有点太吵了,让你睡琳子的房间也不好意思,她房间乱得像狗窝。旅舍的钱四叔会帮你出,你不用担心。”赵四叔实在没预料到赵子昀这个侄女会这么早就回乡下来。听到她说要住到十五号以后才回台北工作,就想着要怎么安排她的住宿问题。
“不用麻烦了,四叔。我已经在县里的青年旅馆订了房,行李也都放那边了。我今天只是先过来拜访一下,改天再找琳子聊天。还有,我要去墓地看一下我爸。”赵子昀微笑地将一盒水果礼盒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然后指着手上抱着的鲜花以及香烛等物道:“四叔您忙,我先去拜我爸爸,回来再跟您请教有关捡骨的事。”
“等等,我陪你去。你一个女孩儿家,不要一个人去墓地。”赵四叔连忙将手上的活计都交给一边的徒弟;才脱下身上那件金灿灿的道袍,另外一名小徒弟便赶忙上来恭敬接过。
“四叔,您还有信众在等,不用跟我去的。现在天色还早,大白天的,我一个人去公墓没关系的,而且公墓就在旁边而已啊……”
“哎,没事。他们只是来喝茶聊天打屁的,不用管他们。”朝那五六个坐在骑楼下喝茶看罗盘算明牌的老家伙摆了摆手,就坚持跟着赵子昀一同走了。
正如赵子昀所言,从赵四叔的家走出去左手边不到三百公尺的地方,就是他们家乡的公墓。
赵家的祖厝当然不在这儿,这块邻近公墓的地,原本只是赵家以前用来堆肥的地方。后来这块地在分家时分给了赵四叔,正好符合他的职业需要,也不用担心阴煞冲撞什么的。他拿这块地建了幢三层楼的透天历,一楼用来开神坛,成为一处家庭式宫庙,平常的业务就是给人起乩问卜收惊祈福,口碑还不错,收入颇为稳定,用来养活一家大小没问题。
一般像赵四叔这种开家庭宫庙的,能在不私设赌场、不做六合彩组头的情况下维持正场运而没倒闭,不得不说,赵四叔确实是有点真本事的。至于有多少本事,却很少人能说出个实例来印证。因为赵四叔是个很厚道的人,并不爱吹嘘自己,从不把他做过的法事拿出来当做闲嗑牙的谈资。
一般会来求助宫庙开坛作法的,当然是家里发生了不好的事。为客户守好个人隐私,是基本的职业道德,赵四叔是从来不说的。当然,那些家里有邪祟作怪的人更不会出来嚷嚷了,顶多私底下跟近亲好友说两句。就以这样口耳相传的方式,让赵四叔的宫庙生意维持得很不错。
前往公墓的路很短,并没能让他们叔侄俩说上什么话,就互相问候了下近年来过得怎么样,没讲几句就走到了赵子昀父亲的坟墓前。
赵子昀一看到墓碑上父亲的相片,眼眶立即泛红,咬着唇,忍着不要哭出来,忍得身体拚命颤抖着,也不哭。
将鲜花与供品摆好,燃上三炷清香,闭上眼,想跟父亲诉苦撒娇些什么,满肚子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只能死死抓着手中的香,猛吸鼻子,整管喉咙像塞满了干涩的棉花,噎得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赵四叔静立在一旁看着侄女那张忍着哭的脸,打量着她的气色,发现她的样子实在不太好,整个人太过暗淡了,精气神都虚弱得紧,不知道这些年她遭遇到了什么事,才让她变成这样?
见赵子昀终于将手上的香插到香炉里,又拜了拜,完成了祭仪之后,赵四叔才道:
“子昀,四叔知道你从小就不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事……可你爸跟我托梦是千真万确的事,不管你信或不信,我都得为他办到,希望你不要介意。”
赵子昀连忙道:
“四叔,请您不要这么说。您说的,我都信。需要我做什么,我都配合。”
“其实……你爸请我帮他捡骨,还不是最重要的事。他希望我一定要做到的,是帮你开坛作法。”四叔说到最后,非常小心翼翼。
“啊?开坛作法?”赵子昀讶异道。
“可能你觉得这是迷信,但就当是为了安你爸的心吧!你爸难得托梦给我,一定是觉得你过得不好,希望透过法事为你消灾解厄。你可以不信,但我希望你能同意我帮你开个坛,就当是给你爸尽孝了。”
他这个侄女,是赵家整个家族里书读得最好的,从小到大都考第一名。正因为她太优秀,跟乡下所有的孩子都不一样,她爸爸担心乡下师资不好耽误了她,所以早早就把她送到台北去读国中。后来她很争气地考上了全台最知名的私立高中,那间高中以超高升学率闻名,听说每年至少有六成以上的学生考上公立大学……正因她书读得好,是高级知识分子,才会对乡下这种神坛乩童之类的事情充满抵触,觉得愚昧落后迷信。
这女孩本来就跟乡下这些亲戚接触不多,她父亲过世之后,回来得更少;后来上大学之后,就干脆连清明节都不回来扫墓祭祖了。四叔就算再怎么不多想,也会觉得赵子昀不想跟乡下这些成日与神明交流的人往来,觉得他们这些人更像是不务正业的神棍骗子吧?
“我爸为什么会觉得需要四叔您为我开坛作法呢?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赵子昀并不抗拒四叔所提的事。毕竟她自己有过那十年的离奇经历,如今再来说不信天地间有肉眼看不到、科学无法解释的神秘力量存在,就太自欺欺人了。
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已经过世的父亲,会有这样出人意料的要求。已经往生的人,还管得了人世间的事吗?竟还能与阳间交通?不管怎么想,都太不可思议了。
赵四叔又看了看赵子昀的气色,最后摇摇头道:
“我本事不够,如果没有开坛请神明上身的话,我看不出你身上有什么不妥当。可你爸既然认为你需要,那么你身上一定是出了问题了,不会有错的。”
“我爸,他……”赵子昀印象中,父亲就是个很纯粹的小承包商,高工毕业之后就领着一票工人四处帮人盖房子,安分而脚踏实地的工作;后来做出口碑,开始承包建料工程,很是赚了些钱,是赵家唯一没去跟人跳八家将、混阵头的人。她以为,爸爸也跟以前的她一样,几乎是无神论者;但似乎四叔对父亲的理解与她并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