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在开玩笑吗?如果一个月可以净赚五万,我早把九百块还你了。”她啼笑皆非道。
“你该不会想一辈子摆地摊吧?难道没想过自己开一家店,不管刮风还是下雨,都可以舒舒爽爽开门做生意,不用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跑给警察追,还是说你当跑给警察追是在练身体?啧啧,现在年轻力壮还可以跑个几趟,以后人老珠黄了,你还跑得动吗?”
居然连人老珠黄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何乐霏被打击得很彻底。
“我当然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店,白手起家是我这辈子的梦想,摆路边摊是为了累积开店资金。”她坚定的宣示。
“那你还犹豫什么?只要帮我这个忙,做了一桩天大的好事不说,两个月后就有两百万进帐,这不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的事?”龚司浚继续说服她。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假扮你那个叫何乐霏的朋友,我会内疚的,欺骗长辈的事我怕做不来。”她低下头去,很是为难。
“所以眼睁睁看着我母亲因为绝望而倒下,你就比较不内疚?”他沉重的叹了一口气,“我母亲是血癌患者,又罹患心脏病,打从我有记忆起,每隔一段时间我母亲就会住院,每次进了医院,我跟父亲就要开始担心,这一次还能够顺利出院吗?我们会不会永远失去她?我只是想满足她小小的愿望而已。”
“我……”何乐霏完全招架不住龚司浚的悲情攻势,更无法对他沉重痛苦的样子视而不见。
他静静的望着她,须臾,他沮丧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以为你是个热血又善良的女孩,难道真的是我看走眼了?”
冷不防的,他锐利的黑眸再望进她毫无防备的深眸,直探入心底--
“你知不知道,那天我带着你亲手做的马卡龙回家去,我母亲不知道有多喜欢,吃得津津有味不说,还不断夸赞你的手艺,我好久没看见她这么开心吃着一样东西。对于一个如此真诚喜欢你手作甜点的长辈,你难道可以眼睁睁看她被绝望吞噬?你就这么狠心?”
何乐霏完全被他眼底的痛苦紧锁住,她的心顿时被揪得好紧、好难受,觉得自己太残忍了,浓烈的罪恶感像蚂蚁啃啮似的侵蚀着她的良心……
还来不及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应允的话语已脱口而出--
“好。”
听见她应允,一抹令人屏息的帅气笑容在他脸上慷慨绽放,锁定她的双眸不忘迸射无限魅惑。
他亲昵的捏捏她的粉颊。“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好女孩。”
她又被电到了,被他迷人的笑容……
“我先送你回家,记得把你的行李先打包好,明天下班后过去接你。”计谋得逞,他在心里得意的暗笑。
“啥?明天?可是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假扮你母亲朋友的女儿啊!”连佛脚都不给她抱一下就要推她上场,会不会对她太有信心了?
“这简单。”他横过她,从前方的置物柜里拿出几页传真,是这次出发到美国前Kevin传给他的资料。“关于何乐霏的资料,这是截至目前为止最完整的了。你今天晚上回去看一看,不要忘记爸爸妈妈的名字应该就OK了,我母亲应该会问问失去爸妈的这些年你一个人怎么生活,这部分你可以自由发挥。”
还自由发挥哩,看来他是真把她当专业演员了!
如此重要的任务实在令她太紧张,等不及回家再翻,何乐霏在车内开了小灯,旋即看起手中的传真。
蓦然,熟悉的字眼就这样映入她眼里--
“华威科技?”何乐霏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不正是爸妈创立的公司吗?她目光飞快的往后追逐文字。果不其然,爸爸妈妈的名字也在文件之中。
“这是何乐霏的父亲在美国硅谷白手起家创立的科技公司。”
“这、这么厉害啊!既然是个科技千金,那她家境应该不赖喽……”为了掩饰心慌,她随口哈啦闲扯。
“那就拜托你琢磨琢磨千金小姐该有的样子吧。”
嘴里虽这么说,龚司浚其实根本不抱任何希望,毕竟要个小穷鬼扮千金小姐,不伦不类啊,若能成功扮个讨喜的女孩,他就吾愿足矣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她真的就是他苦苦寻找的何乐霏?
可为什么要找她?
难不成是打公司股份主意的坏蛋?她捏着传真的手忍不住微微轻颤……那她只能说,只可惜他出现得太晚了,她爸爸所有的遗产股份早就被瓜分一空了!
不是她故意要把人性想得这么不堪,实在是因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还记爸妈发生意外的消息一传开,亲朋好友第一时间全都搭着最快的班机赶到她面前,竭尽所能安慰她这个当时还未满十八岁的可怜孤女。
她当时真的很感动,以为这些亲情是她的浮木,紧紧抓着不敢放,可没想到所有的关怀其实是为了掩饰他们骨子里的贪婪,会那么迅速赶来,为的不是孤苦无依的她,而是爸爸留下来的遗产跟股票。
那时的她笨得一点防备都没有,大家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完全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等这群豺狼般的亲戚就地分脏结束,她成了人见人嫌的烫手山芋,若不是堂妹润润逼着叔叔把她接去纽约,她怀疑这世上还会有何乐霏这个人,早不知道饿死在美国哪个角落了。
已经很久不哭了,可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还是忍不住一阵鼻酸……
忽地,一只大掌压上她的头。
“回去再看,车子里光线不好,这样很伤眼睛。”龚司浚嗓音低哑且温柔,说话的同时一并关掉车厢里的灯。
也幸好他这么做了,何乐霏噙在眼中的湿润才没被发现。
她抬起头,在黑暗中怔怔望着他,嗫嚅了半天,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非找到她不可?不过就是一个老朋友的女儿,有那么重要吗?”
“对我母亲来说是很重要。因为,婉秀阿姨不只是我母亲的好姐妹,还是我们龚家的恩人。”他没多着墨,只是淡淡睐她一眼。
“龚家的恩人?你不是姓龙吗?”她一脸怔愣。
“我姓龚,不姓龙,我的名字叫龚司浚,而不是龙共龚。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谁会取那么难听又没品味的名字?连龙共龚也不知道,你是旅外华侨吗?中文这么逊。”他竭尽所能数落她一顿。
“我……”我就是旅外华侨,怎样?虽然想这么说,但她还是忍住了。
“我什么我?”
“我就说嘛,怎么有人名字这么奇怪。”她话锋一转揶揄道。
“你这个吐槽达人才奇怪。”还敢说他奇怪?他皱紧眉一脸没好气。
要是平常她肯定哈哈大笑起来,可现在她只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婉秀阿姨是你们家的恩人?”
“阿姨曾在我父亲事业发生危机时给了我们家很大的帮助,听我妈说,当时如果没有她及时伸出援手,不只公司会倒闭,龚家还得背上一笔庞大的债务。钱有还完的一天,但恩情是一辈子都还不完的,所以在听到阿姨和何叔不幸过世的消息后,我妈就一直想代替阿姨好好照顾她唯一的女儿。”
想代替阿姨好好照顾她唯一的女儿……当她听见这句话的同时,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上,沉沉的,重重的。
会是真的吗?真的有人不是把她当成烫手山芋,不在乎她是否继承庞大遗产,纯粹只是想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