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那小厮还在外头等回信呢。”
“回信……”她呐呐地道。
要回吗?忖着,听着远处传来的丝竹声,她抿紧了嘴。“玉昙,帮我磨墨。”
“是。”
握着信纸,她来到桌边,然而提起笔,却有顿住。
真要走吗?如果她走了,那个男人会不会愈走愈偏?可是他偏与不偏,又与她何关?他不要她、不愿意懂她的想法,就算她留下来,又有何用?
走吧,守在一个不会回头的男人,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深吸口气,她在信上快速地写了三个字,吹干了墨渍折起,正要封起信封时,却听见外头传来阵阵的脚步声,还有人不断地低喊着,“王爷,走错了,这儿是兰苑,不是折香苑。”
“滚开,本王想去哪,还得由你决定?”
那低吼的沉厚嗓音教她心底一颤,赶忙把信封封好,交给玉昙,还未来得及回到床边,他已经推门而入,带进了满室酒香。
窦月芽微皱起眉,看着他一身暗紫色王爷团蟒礼服,腰系革带,衬出他壮而硕的好体魄,头戴金冠,衬出刀凿般的立体五官,那微醺的魅眸,冷凛彷佛又带着笑意,一眨也不眨盯着她。
瞬间,她垂脸笑得苦涩。她没想到他真的会来……可是盼来了又如何?他今晚是别人的新郎官。
“全部退下。”他喃着,解下腰间佩剑。
“王爷,王妃正在折香苑等着王爷……”
窦月芽望去,是个眼生的嬷嬷,或许是甄媚带来的嬷嬷,外头,武赐三和几个管事、丫鬟都在,八成是当他喝醉走错房,要将他带回的吧。
“别让本王再说第二次。”他略回头,微眯的眸燃着毫不掩饰的杀气。
众人噤若寒蝉,玉昙见状赶忙拽进信封退下。
“你走吧,今晚是你的洞房花烛夜,怎能让王妃独守空房?”窦月芽轻叹口气,坐在床畔不看他。
华与刹眯紧黑眸,高大身形微晃着。“你不在乎吗?”
“问这话有意义吗?”她哼笑反问。是他决定迎娶甄媚,不是她逼他的。
华与刹握紧长剑,正欲离去时,却瞥见她的袖口有抹墨渍,不由得望向一旁的书案,走过去一瞧墨是新磨的,而书匣里透出纸张一角,他抽出一瞧,恼怒吼道:“来人,将玉昙给本王押回来!”
窦月芽回头,惊见他不知何时走到书案,手上拿的正是她情急塞入书匣的信。
“难怪……”华与刹低低笑着,扬着信纸,接着一扔。“相思欲狂……好个相思欲狂!”
窦月芽垂着脸,却能感觉房外数双眼正盯着自己,彷佛责怪她是个红杏出墙的荡妇……他都不在乎她了,又凭什么一副她背叛他的模样?
一会,玉昙被武赐三和几个管事押来,颤巍巍地被押跪在华与刹面前。
华与刹二话不说地举剑架在她的颈上,道:“把信交出来。”
“奴、奴婢不知道王爷的意思?”她抖若风中落叶,却始终没向窦月芽求救。
“是吗?”华与刹笑眯眼,长剑一挑,窦月芽冲上前轻推一把,虽是避开致命一剑,却依旧受伤,玉昙的手臂登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窦月芽忙将她抱进怀里,喊道:“快叫大夫,快!”
“信。”华与刹单膝蹲在她身旁,神色如恶鬼般,长剑刺入玉昙的腿上,痛得玉昙惨呼了一声。
窦月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愤怒恐惧悲伤恨意交织在胸口,教她一把从玉昙怀里抽出信,往他脸上一丢,吼着,“叫大夫,快!”
为何总是借着伤害他人逼迫她低头?!如果她没有及时推开玉昙花,他是不是真的要杀了玉昙?
华与刹眸色冷阒无情,置若罔闻的打开信,就见上头写着--带我走。他看着,突地掀唇哑笑着。
“快找大夫,快!”她揪着他的手。
华与刹倏地反手扣住她的颈项,声音阴冷如鬼魅般地问:“走?去哪?你想去哪?这样吧……本王送他一程,让他先在鬼门关前等你。”
他?窦月芽瞪大眼,见他起身,随即抱住他。“我没要走,你不要胡来……”
“没要走?这是什么?”他回头,拧笑着扬起信纸。“你要本王写信……只因你和他都以书信诉衷曲吧?”
“我……”她颤抖的双手抽了信纸,在他面前撕成粉碎。“没的事……我哪儿也不走,就算没名没分我也是王爷的人,我能去哪?”
“本王的人?”华与刹笑意邪冷,仿佛在思考这句话。“错了吧,你不过是本王的破鞋……”
窦月芽的眼眶再也承载不了悲伤的重量,泪水泛滥溃堤。
为何要用这么难堪的字眼羞辱她?如果他对她真有一点爱,怎会如此待她?
一切不是她的错觉,他不曾爱过她,那不是爱……只是让她沉沦的手段。
“本王今晚就要穿这双破鞋。”他丢下长剑,长年习武粗糙的指抚过她的颊,沾着她的泪。“再哭,本王就派人把八弟找来,让他看看本王是怎么疼爱你的。”
她不想哭,颤抖的嘴想扬起笑却怎么也止不住泪。她爱上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全都退下!”他低咆着。
“是。”武赐三和几个管事,赶忙将玉昙架走,驱赶着陪嫁嬷嬷和丫鬟离开。
“来,别哭,虽说咱们早有夫妻之实,但今晚就当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华与刹状似神色愉悦地拉着她到床上,轻柔地解开她的衣衫,却见泪水滴落在他指上,教他神色顿变。“这眼泪是为谁掉的?”
“我不能为自己掉的吗?”她连哀悼自己的愚蠢都不行吗?
“因为现在要拥抱你的男人不是他吗?”他扬笑的脸狰狞扭曲,手指在她的脸上微颤着,因为他必须压抑怒火,才能不伤到她。
他心底满是找不到出口发泄的浓烈恨意。如果不是他信守承诺,不碰甄媚而来找她,又岂会知道她竟真的和与剀暗通款曲,甚至要与剀带她走。为何要背叛他她明明答允要伴他一世,她答应了在近泽时,她眼里心底只有他,嬉笑怒骂耍赖撒娇都只给他,甚至为救他而冲进火里……为何一回京城全都变了?!
窦月芽笑得凄楚,只能沉默。解释再多,有用吗?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当他不相信她时,再加上那封信,她说再多,恐怕他只认为她狡辩吧。
“说,说你只要本王,说你要永远待在本王身边!”只要她肯说,哪怕是谎言……他都愿意相信!他一把她搂进怀里,恨着怒着却又怕真伤着她。
“王爷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没有永远。”至少在她这一生里,她还没见过什么叫做永远。世事无常,哪来的永远?
“你为何要如此伤着本王?!”他像头负伤的兽,在暗夜里发出嘶哑悲鸣。
他将她压在床上,没有半点怜香惜玉,凶悍地埋入她的体内。
她紧闭着双眼,喉头不断地抽动着。他们曾经有过无数的亲密交融,他总是细心引导,带她领略男欢女爱,哪怕是初夜,他都没让她难过,然而这一回,肉体和心灵的痛楚是加倍的,她感受不到曾经的浓情密意,只有被羞辱的难堪,感觉自己只是让他一逞兽欲的玩具。
“张眼,看看在你面前的男人是谁!”
她被迫张眼,然而泪水模糊她的眼,她看不见他为她情动、她她臣服的眉眼,她张着眼,却像是什么也看不见。
她痛得什么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