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比这样被深爱、却又放弃过你的男人看透你的心还更难堪的呢?周丹快步走着,在瞧见前方站牌有公车候着时,她跑了起来,穿过路人和几对依偎的情侣,她就要跳上公车……
身后突如其来一阵刺耳的煞车声,伴随路人的惊呼,让她心惊地停下脚步。猛一回首,就见一辆机车停在那,而机车前头的地上跌坐着一道她熟悉的身影。驾驶对着跌坐地上的人影叫骂几句“找死”、“没长眼楮”、“赶羚羊”等粗俗话,然后发动机车扬长而去。
周丹缓缓移动步伐,来到那人面前,眼底清楚映入他那张她此生都难忘的面庞时,她低唤了声:“书齐……”
郭书齐抬眼,一见她竟是扬唇而笑。
“一千三百六十三。”他对于自己这样狼狈坐在马路边似乎不以为意。
“什、什么?”又是数字?这种时候要她猜什么数字,他究竟卖什么药?
“来。”他朝她勾勾手指,要她靠近。
弯下身,她曲膝蹲在他身旁,困惑望着他,“你到底是——”
“你在小熏和阿况面前装作不认得我,接着挂我电话、不理会我,甚至还想躲我,我知道你气,就让你气,因为那是我咎由自取,我无法要你不生气,但也不能不做些什么,我跟在你身后,每走一步就算一步,我想着,到第几步时,我们的关系才能好转?当我算到第九百四十七步时,你愿意停下脚步回头看我;而第一千三百六十三步时,你总算主动走来我身边,那么是不是表示,我们的距离拉近了?周丹,这些年我一直想着你,一直没忘过你。”他的语气有着让她难以抗拒的温柔,和他那让她听了心都酸楚的疼痛。
“你……”不能也不该心软,但她潮湿的眼眶再留不住泪,潸潸而下。
“周丹,不要哭。”他没忘过让她快乐的心念,却总让她为他掉泪。他抬手欲抚上她脸,她看见他掌缘的血丝。
“你流血了。”抓住他手掌。
“擦伤而已。”手被她握着,心也像被她握着,他愉悦笑着。
“那机车骑士没撞到我,我只是来不及收回跨出去的脚,捽了一跤,手心擦过地面。
她搀着他起身。
“音乐人,最重要的不就这双手?就算是擦伤也不能忽视。”
他静静凝睨她姣好侧颜,珍惜这失而复得的关注。
这样算是因祸得福吗?流点血,换她的亲近,很值得啊!
她的公寓不大,布置整洁,橄榄绿的布沙发上摆置着几个橘色抱枕,茶几底下铺着一块芥茉黄的地毯,她选用的色调强烈鲜明,不若一般女生喜爱的粉嫩或纯白色彩,有她周丹的风格在。
他坐在沙发上,她拿着医药箱跪在他腿膝前。
“应该会有点痛。”她用棉花棒沾了些消毒药水,提醒着他,“你的屋子很有你的样子。”他无所谓那小伤口,只是贪恋她的关注。
周丹没应声,专注于上药。
于是他任由目光放肆地停留她脸容上,静悄悄打量起她。
她垂敛的睫毛又长又密,白的肤色更能突显她不需描绘就清晰的眼线,她齐眉的浏海好柔软,原来她也很适合短发。
“不再留长发了吗?”半晌,他开了口,短发确实让她看来很有朝气、俏丽可爱,但他更怀念她那头柔亮直顺的乌黑长发。
那时,他们亲密时,她柔软的直发总会滑过他胸膛,视觉效果甚是暧昧,是一种无可救药的性感,他是男人,总会想起她夜里别于白日的美。
他的提问让她动作僵凝了下。
“短发比较好整理。”合上医药箱盖,她淡淡应声。
“我以为,你是因为气恼我才剪掉它们。”他哑声开口。
她没说话,空间顿时陷入沉默,片刻,她才说道:“带你过来,是因为你受了伤,没别的意思。”她抱着医药箱,站起身来。
他明白她话里意思,她让他进来,并非为旧情,而是他受伤,他看出她又想将他的心阻隔在外,大手一捞,揽过她腰身,让她直接坐上他大腿。
周丹挣扎着要起身,他一双手却从她身后往前环住她腰,将她牢牢制住。
“你做什么?”她拍着他的腿。
“做我想做的事。”恼着她想划清界线的行为,他故意在她耳后说着。
“你——”周丹错愕。耳后的热气逼人,她意识到他们这样的姿势暧昧,秀气耳根迅速漫开红泽,他不会是想……
他抽掉她手上的医药箱,双掌再度收东她腰。
“周丹,我们之间真无话可说了吗?你不想知道这些年来,关于我的生活、我的感情吗?”
周丹挣扎着,拍着腰上那双掌,挝打着他的大腿。
“你如果不离开,你的生活我都能参与,我自然什么都会知道;可是你选择了茉莉、选择了维也纳,你这些年的生活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知道你和茉莉在维也纳的生活?要爱就爱、要走就走,全由你说了算,你这样欺负我还不够彻底吗?还要这样残忍要我了解你们的生活?”
她不停扭动着,一双手胡乱打着,心酸得要命,眼泪不能自止地往下奔流,哭得断肠。
他一阵心疼,拉住她挥舞的双手,一同收束在他胸腹间。
“周丹、周丹——听我说,我没这样的意思,你乖,不要哭,不要哭……”
第9章(2)
她的伤楚穿透她背脊,渗入他胸间,侵占他心肺,他像是体会她的心痛,喉间竟哽咽了。
双手被他制住,再无法发泄,周丹只能让眼泪静谧谧流淌,任由他胸腹密贴她的背,任他将下巴搁上她颈肩。
“我没有和茉莉过去维也纳,我一直都待在台湾。”他一手束缚住她,一手将她发丝塞到耳后,让长指能擦抹她湿润的脸。
她长睫扬了扬,意外听见这样的讯息,他没过去?
“茉莉在上飞机前,想起了所有的事,她回到江青凡身边,所以我一直都待在台湾。”她还是一样很能哭,指腹来不及拭净她的泪,他干脆用袖口轻压她面颊,“我去你租处找你,没人应门,拨你的电话也没有回应,是恰巧遇上房东,他说你退租,我才知道你搬走。”
他像哄孩子般,轻声在她耳边说着。
“去你打工的早餐店找你,老板娘说你辞职;回学校,同学们说你休学,我四处都找不到你……周丹,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有多想你?”方唇凑前,轻吻了她耳垂。
他的热息让她轻颤了下,然后反复琢磨,细细消化他的话。
“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我写成歌,但想不到有出片的机会,本来我对这种事是兴趣缺缺,毕竟当个公众人物是很没隐私权的,可是一想起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找到你,或许也不是坏事,加上合作对象大部分是志同道合的朋友,所以我后来也乐观其成,只是想不到,居然可以在阿况家看见你,阿况大略知道有你这个人,倘若他与你也相识的话,也许我们能更早见面。”郭书齐淡淡笑了声,收束双臂,将她更拥向自己。
“周丹,你是否能了解这一切?
他笑着,是因为他有信心她明白真相后,她能重回他怀抱,她以为他和另一名女子出国深造甚至共组家庭,会感到那样受伤是必然的,但现在知晓他其实一直待在国内,并且寻找着她,她没道理不再接受他。
周丹垂睫,她思量甚久,考虑着什么,犹豫着什么,好半晌,才听见她轻轻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