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怪的爸妈喔……”魏宝平说出口才想起那对奇怪爸妈的儿子就在他面前,他顿时尴尬,吞吞吐吐:“我不是嘲笑,只是、只是电视上都有演,没有工作的男生叫吃软饭,都靠女生包养,下场都很惨……”
……小宝,你……让我好丢脸喔。
陆熙知继续面无表情。他停顿很久,似乎在思索要怎么回答,最后他才道:“我会劝我爸的,谢谢你的提醒。”
……小宝,你怎么变成电视儿童了?电视演什么你信什么?这不就还好我是女生,不然我这个吃软饭的下场不是很惨?
“我才不管你是男生女生呢,我就养你嘛!”魏宝平没有什么深交的朋友,他说话最多的对象就是他姐,平常跟她说话只要音量低一点就行,反正一向不会有外人在,也不会有人理他,这次他才一说出口,回过神就见到陆熙知表情微妙地看着他。
他小脸爆红,讷讷:“那个……”
陆熙知停下脚步。“要到你家了。”
“等等,陆哥,刚才我说的那些是……”
陆熙知揉揉他的头发,平静地说:
“谢谢你的心意,我会……很珍惜。不过你年纪还小,专心念书比较重要。”
“……”算了,他还是闭嘴吧。
“魏宝平,我要上高中了,以后不是同一条路了。”
“哦……”他悄悄松了一口气。
……真遗憾,爸爸做的饼干很好吃呢。
有什么好遗憾的?这次他学乖了,在内心恶狠狠地想。什么爸爸!人家姓陆,你根本没有爸爸好不好,就跟我一样,我们才是一国的!
他听见一阵窸窣声,抬眼一看,陆熙知正用左手在便条纸上写字。
“陆哥,你也是左撇子啊?”他又瞪圆了眼。
“是的。”
“好巧,我也是。班上只有我一个人是左撇子。”他说着,莫名其妙地接过陆熙知硬递过来的便条纸。
“上面是我家的电话跟地址,欢迎你来玩,到时再拜托你消耗我爸做的点心。”
欢迎……他去玩?魏宝平愣住。这是第一次有人邀他去家里玩,他一点也不想去,他想拒绝……可是被邀的感觉很陌生,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小宝!”邻居陈妈妈买东西回家,看见他跟一个大他几岁的男生说话,好奇地走过来。“你舅妈说今天阿胜带同学回来玩,你没跟他们一起吗?”
魏宝平面瘫似地站在那里,连个反应都没给。
“阿姨好。”陆熙知向打置他的陈妈点头,又揉揉魏赍平的头顶。魏
宝平阴霾的形象瞬间被乱发毁掉。“魏宝平,记得,有空找我玩,我那里有很多吃的,你可以尽量吃,别老花时间在念书,每次都考第一名,小心变成书呆子。”
魏宝平奇怪地看他一眼。这姓陆的今天话怎么比平常还多?
“再见。阿姨,再见。”陆熙知礼貌地说完,转身就走了。
魏宝平也不理她,自顾自地回家去了。
陈妈妈见状,摇摇头,真的跟魏家另外两个孩子差很大。这几年没见到老魏打小孩了,但看样子情况没变,她很庆幸当年提醒儿子别跟小宝做朋友。近墨者黑,她都怀疑小宝以后只有黑道一条路了,但……都考第一?
是有几次老魏提到小宝考第一,她都不好意思暗示小宝可能又作弊了,他们魏家高兴就好,可是……次次考第一,次次都作弊有这可能吗?真的假的啊?连她儿子拚上前五就很了不起了……小宝班上的考试太简单了吧?
她又想起刚才那个很正经又正派的礼貌少年,小宝也会有这种朋友?不可能吧!她还担心哪天说不定这小孩会带外头一些不良少年进社区呢,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朋友?改天去问问他舅妈好了。
我有一个姐姐。这个姐姐是个女生,她像洋娃娃一样,超级漂亮,可是我不能赞美她,她会臭屁,她一臭屁很容易把我甩出她的脑子外,她已经很笨了,我不能害她。
每次我都跟她说,男生不给女生抱,她都听不懂,害我只能勉为其难给她抱,不是我要求让她抱。
那我到底要不要长大?我好烦恼。万一我长得太大,她再也抱不动我,她会不会很伤心?我喜欢她一直对着我笑。
不然,换我抱她好了。
——魏宝平
第3章(1)
大雨打在玻璃窗上,狂风呼啸成为魏宝平最喜欢的声音。
当闹钟一响起时,他正好结束最后一道数学题,完美地在自己设定的时间内完成作业。
他迅速地收拾好明天要带的书包,回头看了一眼正坐在床上用耳机听着音乐、同时念着小学课本的姐姐。
他的眼眸弯了下,全无平常的一潭死水;紧跟着,他又专心起自己的事来。现在老师教的课程对他来说都很轻松,因此他花了大量的时间在课外读物上。
只要他考第一,就送一本他指定的课外读物,这是舅舅承诺的。现在他的书柜里课外读物远比教科书多,都是适合儿童看的故事……他嗤之以鼻。
虽然他有指定,但都要经过舅舅的审核,本来他没有注意到,是后来他姐看这些童话边看边笑,他才知道舅舅所谓的审核,根本是挑一些引导小孩子学乖的故事,真是无聊。如果今天换成魏盛胜,恐怕是买给他一些增长知识的书吧。
最近他常偷听……舅妈跟舅舅讨论上补习班的事。一次让两个小孩去补习,再过两年轮到魏晓乔,这一补习,不到大学停不了,这将成为他们夫妻俩的金钱压力之一,是付得起,只是在其它生活开支上要多收敛一点,有好几次他注意到舅妈的欲言又止,他早就知道舅妈想讲什么了。
如果当年没有带小宝回家就好了。
如果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怀孕,就不会跟小宝培养出父母子女的关系,而舍不得割舍了。
大人都只会说放屁话!他就等着看他们的假面具什么时候会掉下来。他铺开图画纸,在上面画着他姐的样子,粉红色的蜡笔涂满她的四肢跟身体,在旁注明着:没有名字,没有记忆,会冷,会吃,会睡觉,小学功课要人教[除了算术外,小学课本都要他指点,她好像幼稚园大班生],会津津有味地看舅舅的武侠小说(为什么幼稚园大班生看得懂?),住在佛牌里[舅妈最近在看一出电视剧,疯女人被关了十几年所以疯了,但幼稚园大班生少根筋,一直没有发疯,我知道这叫天赋异禀),跟雨有关(从第一次出现到现在,都是在暴雨中,例如台风天)……
他一一把疑点列出来——有助思考。
他又回头偷瞄一眼他姐,最后实在忍不住,拿过画纸跑到床边,讨好地说:“姐,我画你耶,像不像?”
她瞟去一眼,吐槽:“好丑喔。”
“你不丑,你很漂亮的。”他笑咪咪地。
“魏宝平,你少丢人现眼了,你这什么画啊,你以为你把粉红色涂满全身就是穿衣服了吗?你这也是一种了不起的天分吧。”她嘲笑地轻轻鼓掌。
他撇撇嘴角。“美术老师有在赞美我的画啦,是你的眼光太奇怪了。”
“那是你美术老师已经放弃你了。”
魏宝平端出小老师的架子,说道:
“姐,我们老师说,如果连自己都不会的东西,是绝对不可以嘲笑别人的。”语气很严厉,但眼睛如一弯新月闪亮亮地。
事实上,他看着他姐时,像头老摇尾巴的小忠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