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来,你是何事惹怒了皇叔?”牧隆瑞询问。
她抬首答道:“荷月因责罚了王爷的侍婢桃娘,而惹得王爷生气,才赶荷月离府。”
牧荻尔抱着狐狸大仙走到她身前,瞪着她,“以后你不可以再欺负桃娘喔,你再欺负桃娘,以后我就不让你回来了。”
她低垂着睑,委屈应道:“是,荷月以后不会再责罚桃娘。”
“你为何责罚那侍婢?”牧隆瑞问。
她抿着唇,迟疑须臾才回答,“禀陛下,荷月是因王爷太纵容宠爱桃娘,担心桃娘恃宠而骄,因此才寻了个借口责罚她。”
牧隆瑞瞟了眼一旁畏缩低着头的桃娘,看向奚荷月假意规劝,“皇叔此时正须需人照料,身旁多几个宠婢侍妾的也能替你分忧解劳,你身为王妃,胸怀该宽大些。”
“是。”她恭谨地颔首。
伍连郡走到她身边说了几句话,奚荷月出声道:“陛下风尘仆仆,如今已备好厢房,陛下先歇息一下可好?”
“嗯。”回头再望一眼嘟着唇瞪他的牧荻尔,牧隆瑞捋了捋下颚的胡须在奚荷月和伍连郡的陪同下离去。
方才他刻意命人毙了那狐狸,便是想试探牧荻尔会如何反应,结果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一头撞开侍卫抢回狐狸,还对他出言不逊,反应就如同心无城府的孩子。
看来牧荻尔是真的傻了。
待一行人走远,桃娘才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方才真是吓坏她了。
牧荻尔低头顺着怀中狐狸大仙的毛,眼神透出一丝锐利,从牧隆瑞临走前朝他投来的那一眼,他明白自己刚才顺利骗过他了,不过以他多疑的性子,恐怕试探不会只有一次。
远远看见在园子里玩耍的牧荻尔被一名大内侍卫撞倒跌落莲池,奚荷月心头一紧,望向站在不远处观看着这一幕的牧隆瑞,心头明白这定是他刻意命那侍卫做的。
她咬着唇,按捺着想奔过去关切牧荻尔的冲动,唯恐坏了事,只能隐于一旁,直到看见王府的下人跳进莲池救起他,这才舒展开眉头。
陛下究竟还要试探几次才肯满意?他这两日已明里暗里的试探了好几次,今日竟还命人从背后推牧荻尔落池……难道陛下这趟来不光是试探,而是专程置他于死地吗?
想到此,奚荷月心头顿时一惊,掌心布满了冷汗。
第10章(1)
所幸经过这一次,牧隆瑞似乎满意了,不久便离开王府,返回都城。
送走牧隆瑞,奚荷月急忙回到寝房,望向先前跌进莲池里的牧荻尔。
“你没事吧?”
“没事。”他刚沐浴完,已洗去一身脏一污,见着她,表情十分温柔,“这两日累你担心了。”
她轻摇螓首,“还好陛下终于走了,看来他应该相信了。”
只是想到他临走前叮嘱她的话,她又不安起来——
“别忘了当初朕交付给你的任务,一旦旭王有任何异状即刻回禀。”
除非牧荻尔死,否则陛下无法放心,思及此,她心蓦地一沉。
见她神色凝重,牧荻尔担忧的握住她的手,“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难看,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她摇头,“我很好。我只是想到,虽然陛下暂时相信你了,可是他终究不会……”她顿住,没有说完。
他会意的接口,“他终究不会放过我,对吗?”他逸出笑容,“你放心,只要再忍一段时日就好。”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有什么打算?”
“他若不再是陛下,便无法再威胁我了。”
她一愣,接着一脸惊骇的捂着唇。“难道你想……取而代之?”
“不是,不是我,自有别人会取代他,”他对皇位没有任何兴趣,否则当年他便不会选择辅佐牧隆瑞,而是直接投入夺位之战。
“那是谁?”她皱眉。
“是我的另一名皇侄。”
“可那些皇子当年不是都死绝了吗?”
“不,有一人逃过一劫。”他将与夜离的岐黄约略告知她,“我们目前是按兵不动在等待适当的时机,待时机一到,将会一举推翻牧隆瑞,拥立新帝。”
他们竟然意图谋反?!奚荷月十分震惊,但片刻后就稍稍冷静下来,仔细一想,陛下即位以来,大肆诛杀臣子,弄得人心惶惶,还强征民夫修葺陵寝,苛征重赋,早已天怒人怨,迟早会引起人民反抗,若是推翻了陛下,不只他的危险就能解除,对百姓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问题是,此事必定没那么容易。“你们这么做很危险。”
“只要消息不走露出去,不会有任何危险。”牧荻尔微笑道。
她心一震,“那你还告诉我,你不怕我泄露出去吗?”
他凝视着她,眼里充满了对她的信任,唇边亦扬起一抹飒爽的笑,“我相信你。”
他对她的信任令她动容。她郑重承诺,“这件事我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只字片语。”
他爱怜地舒臂将她拥入怀中,“你不需要向我承诺什么,我相信你。”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她,意味着他已完完全全将她视为自己的妻子,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
踌躇片刻须臾,奚荷月拿起药粉仔细涂抹于脸上,抹上后看不出任何痕迹,只有皮肤略显白皙了些。
“小姐,您真的要这么做吗?万一弄巧成拙,真被王爷嫌弃了该如何是好?”菊儿很为她担忧。
奚荷月语气平静,“若是他因此嫌弃我,我也没什么好再留恋,正好可以让我对他彻底死心。”
牧隆瑞离开后,为了让她自在一些,牧荻尔让小凌子再扮成他,又找了另外一人假扮成她留在王府,暗中带着她来到别庄,这里全都是他信得过的心腹手下,没有探子混入,因此她决定趁此机会考验他。
“可是……”
“别可是了,去倒杯茶给我。”明白菊儿是在为她担心,但她已下定决心要这么做。先前他扮成不同的男人试探她,现在轮到她考验他了。
与伍连郡商讨完事情,牧荻尔走进房里,看兄她,他俊脸上扬起笑意,“荷月,外头天气很晴朗,我们出去走走。”
“好。”她颔首,随他走出寝房。
两人漫步在花园中,牧荻尔说道:“对了,桃娘提醒我向你解释一件事。”
“什么事?”
“桃娘服侍我多年,我从未对她动心,也不曾有过逾矩之事,她待我也是主仆情谊,那时我拽她上床陪睡,只是为了做给你看,在那之前我不曾让她陪寝过。”
听见他的话,她有些讶异。桃娘的事一直像根刺扎在她心头,隐隐作痛,此刻听他这么说,那根剌仿佛瞬间被拔了出来,她眉眼不自觉的放柔。
他没漏看她流露的细微表情变化,含笑道:“桃娘说怕你会在意这件事,要我向你说清楚,免得你误会。”看来她先前似乎真的误会了,还好今天解释清楚,他也不想再有任何误会卡在两人中间。
奚荷月轻抿着唇,没想到桃娘这么细心,竟察觉到她对这事有多在意。
牧荻尔突然抬起她的脸,在她粉唇上印下一吻。
她一怔,面颊飞上一抹霞色。
他将她揽入怀中,低声在她耳畔吟着她曾念过的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荷月,别再离开我,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做出让你不快的事。”
她轻轻在他怀里颔首,倘若他能通过她给他的考验,此生她绝不会再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