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的妻子在生气,很生气,真的很生气,气到不惜对他说谎,甚至开口骂他,气到把他迷昏之后直接丢下不管,大概只差没把休书往他的脸上砸过来吧!
而且以她的倔脾气,肯定不会轻易的告诉他真正的原因。
他不认为她最后所说的话就是她生气的最主要原因,毕竟如果只是单纯的怨怒他离弃她三年,她的委屈和愤怒应该更直接简单一点,而不是在初遇时故意不向他表明身分,又在第二次见面时大胆试探他,然后又跑来救他,接着突然对他百般温顺,之后又变成冷言冷语……这些大费周章与反覆无常究竟是因为什么?
而且他偶尔会感觉她像是在试探他的限度,彷佛想逼他再写一封休书给她,但若说她其实是想离开他,又似乎没那么简单。
而且她的情绪、态度与言词都太过摆荡反覆,若即若离,匆冷匆热,根本难以分辨她真实的心意为何,是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让她非得这样对他吗?
思绪迅速跑了一轮,他才缓缓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望向不远处的屋舍,灯火没亮,她应该不在屋内,肯定还气他气到不想见到他吧!
他的妻子,他这个将与他共度一生的妻子,满嘴的虚话,满身的玄机,诸多疑点,诸多矛盾,他应该感到大伤脑筋的,但是只要一想到她以深邃黑眸望着他的模样,一想到她确确实实就是他的妻,他便觉得心情无比愉悦……
第4章(1)
隔天,奉稹剑一大早就去找夏语冰,可是她已经不在房内,而且一整天都没有回来,甚至到了晚上依旧不见人影。要不是她的物品还放在屋内,他大概会以为她气到离家出走了。
第二天,她照例早出晚归,要不是早晨她的床铺还留有余温,他应该会直接出动大批人马去找寻她。
到了第三天晚上,他干脆直接守在房内,决心等到她回来。
他知道她脾气倔,但他也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身为一名武将,拥有的便是超乎常人的坚定意志力。
亥时刚过,夜深人静,静僻的院落更显得空寂,忽然,房门咿呀一声被打开,夏语冰踏入屋内,像是完全不意外他会等在她的房里。
他微微扬起眉头,因为一眼便看见她手上拎着一坛酒,直接走向桌子,在他的对面坐下,然后从袖袋中拿出两只酒杯,俐落的替两人斟满酒,清冷深远的眼眸笔直的注视着他,举起她面前那杯酒,优雅的一口饮尽。
他与她对视半晌,嘴角微扬,举起面前的酒杯,也爽快的一口饮尽——既然她想喝酒,那他自当奉陪。
她再度替两人斟满酒,又一口喝下她杯里的酒,他也二话不说的跟进。
他们就这样谁也没开口说话,只是相隔一张桌子,眼对着眼,并不是以拚酒的速度喝着,而是某种类似酝酿或调整情绪的喝法,一人一杯,默默的喝掉了大半坛酒。
喝着喝着,她忽然开口了,虽然声音清冷依旧,但是不具锐度,只是一种就事论事的语气,“丑话还是得先说在前头……”她看他一眼,“没错,我脾气很倔,个性很差,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对于你这三年的离弃,更不打算轻易的原谅你,而且我不会琴棋书画,不会吟诗作对,不会刺绣缝纫,更不会洗手作羹汤,如果你对这样的妻子有一丁点不满意,最好现在就把话讲清楚,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我不希罕你的愧疚感,责任道义什么的更加不需要,如果你不能接受这样的我,那就坦诚点,直接说一声就好,我绝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丑媳妇总还是得见公婆,她知道他每天都在等她,也知道势必得回来面对她一气之下所捅出来的搂子,考虑了三天,她最后决定与他摊牌,毕竟她的情绪太容易受他牵动,不该在他面前出现的样貌与态度早已暴露无遗,覆水难收,根本假装不了他喜欢的那种温顺女子,现在就把话说清楚,也好过之后还得拿面线来补破网,只会越补越大洞。
他的眼眸没离开过她的脸孔,视线笔直而透彻,虽然她说着彷佛贬低自己的话语,但是与她自恃而倨傲的气势完全相惇,倔性十足,而且那浑然天成的傲气说明了她对自身能力的自知与自信,这样的一个女子怎么可能会向他人贬低自己?
连故意都说不过去,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一边观察着她表情上的细微变化,一边琢磨着底下的真实心思。
她又饮下一杯酒,定定的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你气消了吗?”他问,露出浅笑。
她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话,“什么?”
“以后就算生我的气,也别一直躲着我,好吗?”他的笑容加深,“连着三天见不到我的妻子,我会想你的。”
“你……”她的表情明显一震,“你没听清楚我刚刚说的话吗?如果你还有一点聪明理智,就该知道我这种妻子只会让你尊贵的将军身分蒙尘,你……”
“所以你是在为我着想?”
她的眼眸瞬间变冷,“我是在告诉你一件事实,若你没衡量清楚实际的状况就随便作下决定,最终受害的人是我。”
“为什么?”
她的眼中冒出两团火苗,以更冰冷的光芒射向他,“你是石头吗?还是墙?写一张休书嫌不过瘾是吗?那就再写第二张好了。”
撂下话,她站起身,就要往屋外走去,却在踏出脚步时被他拉住了手,她直觉使出云手摆脱,他早意料到她不可能太过乖顺,巧妙的使出返云手还是拉住了她,她抑住赏他一拳的冲动,冷眼看向他。
“放……”
“对不起。”他早一步开口,笑得有些无奈,“我好像老是惹你生气,我道歉,你别生气。”
“如果道歉就有用,那就不需要衙门和捕快了,放开我。”她嘴巴不饶人,冷冽的眼眸却已经有些软化。
他看她一眼,放开手,却同时跨近她一步,将她拥入怀中,在她的耳畔低语,“我现在放开你的手,但我可没打算放开你的人。”
她动不了,她的酒量明明很好,干杯不醉,他却让她感觉喝了酒的脑袋有些发晕,他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畔,那一边的耳朵隐隐发烫,而他身体的热度更无法控制的烧灼着她的意志。
他细细的感受在他怀中的娇躯,非常满意两人身体的契合度,就像是生来注定相合的两人。
“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你刚刚所说的那些理由完全不足以让我放弃你,既然你已经是这样的个性,那我当然完全接受,更何况你说过我们会百年好合,我可没打算再找另一个妻子。”
他的话就像一盆冷水从她头上浇下来,霎时浇冷了她的一颗心,也浇醒了她本来就没醉的酒意……啊!又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
“我们要相处很久,个性什么的都可以慢慢的磨合调整,只要彼此有心,自然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
他相信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既然她能够等他三年,就表示她愿意忠贞于他,而他对夫妻之道也秉持忠诚以待,那他相信他们必定可以携手到自首,更何况有她陪伴的生活肯定会很有趣。
“是啊!”她冷笑,平板的说:“前程可期,未来充满幸福美好,我们就这样相亲相爱一直到地老天荒吧!放开我。”